父亲对二哥向来极为看重,一心想要栽培他,当自己还在学习骑马射箭的时候,父亲已经亲自带二哥进的密室,毫不吝啬地让他尽览各门派武功秘籍,甚至接触了许多失传的绝学。二哥欣然接受,却从未表现出特别的欢喜。他对父亲总是尊重有加,言行举止彬彬有礼,挑不出任何毛病。但偏偏是这种礼貌,透着明显的疏离,让他和父亲看上去,没有半点父子的感情。
记得有一回,二哥带着自己骑马去洛阳赏牡丹,当时父亲正在洛阳与七星楼的主人商量一件要事,听闻他们即将赶到,竟然抽出时间亲自来接他们。白景枫兴高采烈地下了马,同父亲讲述途中所见所闻,从北而下,确是遇上一些奇人异事。父亲少有地耐心听他说话,白景枫忍不住一阵激动,却忽然瞥见二哥就那么站在一边,静默不语。
那本是父子三人难得相处的机会,但直到最后,二哥也只是简单地向父亲禀告了一些庄内的事宜,便独自回了屋。那人离去时,他听见父亲一声轻轻的叹息。
那天晚上,白景枫趁夜偷偷溜进白莫寅的房间,轻手轻脚地挤进被窝里,那个人便会稍稍腾出一个位置。这是他经常做的事,理由非常多,比如房内不太干净,屋外总听见猫叫,或者房顶漏雨,等等。但白莫寅却并不喜欢和人太过亲近,总会稍稍隔离一些。
“景枫,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说。
白景枫眨眼笑道:“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那个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便由着他了。
夏季的夜晚格外沉寂,月色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落进来,泛着淡淡的光华。白景枫侧过脸,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小声地道:“二哥,你是不是讨厌爹爹?”
白莫寅微微阖上眼睛,似乎有些疲倦一般,并未回答他。他却没有再问了。
二哥跟父亲向来都不亲近,他却一直没太过在意,直到后来有一次不小心偷听到家中的老奴谈论起二哥,他才多多少少意识到,关于二哥,关于御景山庄,似乎藏了些秘密。但从老奴口中,始终听得不甚明白。他只知道,那些老奴们说到彩蝶园便立马闭了嘴,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显然,这其中有不可告人之事。有一天晚上,他趁着夜黑无人,偷偷地跑去了彩蝶园。整个御景山庄非常大,而彩蝶园所处的位置,却是最荒凉的一处。他从未去过。
彩蝶园位于御景山庄最为偏僻的角落,平日里几乎没有人过来。那边最大的院子有两个,与它相邻的,还有一个玉竹园,两处院落只隔了一条小径,径边上,有一口井。这口井的位置十分奇怪,据说曾经死过人,那些老奴们说到这里,总会适时地压低声音,因此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彩蝶园和玉竹园里究竟住了谁,而那死去的人又是谁,为什么而死。
进入那边,需要穿越一小片竹林,玉竹园便在在竹林深处,再往里,才是彩蝶园。可是那天晚上,他的脚步却到玉竹园就止住了。因为在月光下,他看见一个人正从那阁楼的屋子里出来。月色宁静如水,遮盖住那个人的面容,但他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是白莫寅,他的二哥。
月夜下,竹影间,那个人一身白衣,提着一盏昏黄的灯笼缓缓走到白景枫面前,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轻柔而空旷。他说:“景枫,你来这里做什么?”
其实这话应该白景枫问他才对,现在早已是半夜,二哥一个人到这阁楼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白景枫想着便打算问出口,抬起头来,不知是这月色过于惨淡,还是这阁楼过于诡异,他突然觉得,平日里向来与他亲近的二哥,此刻的面色中,竟隐隐透着他难以理解的阴郁。他心里咯噔一跳,装作随意地问道:“这里面有人住么?”
白莫寅伸手指了指前方,小径边上一口井,说:“已经死了,死在了那口井中。”
白景枫朝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地上突出了一口井,透着丝丝阴寒,心里蓦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详之感。转过脸来,正巧撞见白莫寅隐在竹影下的面容,那淡淡的不带一丝情感的眼神,陌生得可怕。他忍不住后退半步,绊到一颗石子,身子一歪,却被身边之人扶住。
“二哥”
“夜深了,我们回去吧。”
白景枫抬起头,对方也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如常,耳边是晚风拂过竹林的沙沙声,静谧安宁的月夜里,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他的错觉。在他的刻意遗忘中,这件事便逐渐淡出他的记忆。
两年后的夏季,白莫寅独自打马到郑州替父亲办事,白景枫从未接触过庄中事务,所以对于父亲交代那个人办的事,他几乎毫不知情。他只知道二哥办完那件事后,并没有直接回御景山庄,而是辗转去了洛阳,在那里停留不过数日,便匆匆赶往了西域。
他至今不知在那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竟会让一向淡漠如斯的人如此急切地赶去一个遥远且危险的地方,白莫寅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东西,他始终看不太明白。当别人误解他妄图取代大哥成为御景山庄的主人时,他也从来不辩解,但白景枫知道,二哥并无此意,他并不是喜欢权势的人,更不愿意与人争夺。
白景枫如此笃信,尽管他从来不敢当面质问兄长。
他记得父亲曾经感叹过:“莫寅那个孩子,谁也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那个时候父亲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衰弱,说出这样的话,完全不是他平日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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