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皙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从桌面上拿起玉梳,熟练地梳起脑后那一匹已然顺滑之极的过肩黑发。镜中和原先搁着玉梳的水晶桌面上都映着一副明净的侧颜,可沿着身边那个恭敬地垂手站着的女子的视线看去……视线从侧脸缓缓向下,喉间分明有一处凸起。
镜中,堪称有着美丽容貌、却又神情冷漠的青年咬着玉梳,用套在手腕上的隐形发圈将满头黑发拢起高高梳在背后。他看了看那柄贴着精美金箔的小巧玉梳,梳背上浮雕着一条狰狞而行的蛟龙,神情漠然地将梳齿被雕作尖牙状的玉梳直接插入发顶。
每当他面无表情地在镜中打量着自己时,周围的侍女们总是会忍不住缩一缩脖子,仿佛被这个男人身上那种令无数女子倾倒的美丽紧紧压迫了一般。
但,也只能是倾倒而已了。决不能多越雷池一步。
他的身上除了这种因为容貌而带来的慑人光芒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压得那些本应心生倾慕的女孩们连直视他的勇气都会失去。
侍女们都适时地低下头,身体也微微前倾:“祝武运昌隆。”娇柔而带着颤抖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们敬畏着他,因此连他的面貌都不能得见。
能看见的,只是男子那一身熏染了冷冷的松柏香气的雪白衬衫的衣角,还有那条熨烫得笔挺、用丝线勾勒着的闪着荧光的风林火山花纹丝绸“补子”的黑色西装裤。
线条流畅而优美的鞋面漆黑锃亮,增加了强度的鞋底在大理石的玄关地面上发出踢踏声,随即是青铜锁扣“咔哒”一声锁上的声响。侍女们动作一致地缓缓抬起头,不少人都感到了主人往日里那覆盖在沉肃之上的风趣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压力剥除了,似乎这趟出行,对于他而言,亦是如临大敌。
寂静的通道长不见底,此刻多出来的脚步声,倒好像是被放大了多倍在扩音器中播放似的。回声使得不同响度的脚步声不绝于耳,星瓒不时轻轻摆动着头,来辨别四周是否有她和璞毓之外的脚步声。
璞毓按熄了移动电话,尽力低声道:“依旧没有任何信号,我已经先关机了。”
走在前面靠着记忆寻路的星瓒只是点点头,避免发出更多的声音。
她们在检修通道中已经行走了足足两个小时了。起因是原本毫无异状的通道突然开始运动,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实际上,这是可活动的组合式甬道区块在感应到了入侵之后开始组合变化、试图将入侵者困于其中的安保方式。
行动脱离了原定的时间表的控制,但这一切本也在行动指南的状况预测之中。唯一的缺憾,是指南尽管预计到了检修通道的“自动组合”安保模块,却无法推断出每一时刻的模块组合方式——各个模块由类似于古中国“孔明锁”的方式连接,属于纯机械模块,无法通过入侵即时演算中枢的方式来得到精确到微秒的行进路线模型。
星瓒停下脚步,等到一路回响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侧耳静听了片刻,低低道:“没有猜错,是机械模块。”她闭上眼,能够想象到一个个齿轮正有规律地彼此咬合、分离,卯榫不断地抽出、嵌合,尽管有着润滑油的中和,仍然有着轻微的摩擦声扰耳,此刻却成了证实她们猜测的绝佳手段。
男子默默地看着脚下,澄净的玻璃砖全无杂质,那种仿佛浮空的错觉让他花了足有半小时来渐渐适应。此刻,同一位置的两个少女正左顾右盼,从神色来看显然心有慌张,却也不曾乱了阵脚。
他看见那个年龄稍长三四岁的女孩摆手示意身后的女孩停下脚步,自己又向前走了几步,手指搭在手腕上,神情专注地仿佛倾听着什么。不过须臾,她便放开手腕,向身后的女孩点点头,两人向前小跑起来。
男子低低笑了一声,神情说不清是赞许还是嘲讽,他伸了个懒腰,从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起身,向侍立在旁的少年抬了抬下巴,少年会意,在一旁的光幕上点了点一个水蓝色的区块。
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光幕上不是别的,正是那两个疲于奔命的少女所处的检修通道的全貌。此刻,数以百计的水蓝色方块和连成一条曲线的鲜红色方块都正在轻微地扭曲着,每当一个方块彻底与之前相邻的方块失去连接时,便会微微闪烁起来。而中间偏左上的一个方块中,两个发出强光的白点正在快速移动着。
男子懒懒开口:“另外一组人呢?”
“和这一组差不太多,非要说的话,恐怕他们的进程会比这一组更慢些。”
男子那同样宛如女子般秀美的眉峰骤然蹙起,唯有此刻他脸上的阴影修饰下的五官才聚拢成一种带了男子英气的有机体。他深深呼吸,平复了某种不知名的怒气,微笑道:“温家的长子真是让人失望啊……罢了,你替他们开路。让‘伊西斯’开始利用我的脑神经线程计算,力求两组人可以在离开甬道后在安全地点相遇。”他顿了顿,“授予三等权限,‘奥西里斯’可以50%速度运转。”
“明白。”清秀少年面无表情地回答,开始操纵着光幕高速切换。
男子重新坐回那张太师椅上,看着玻璃砖下平缓“前进”着的通道,眼神波澜不惊。那是无时差传送到他的眼中的通道中的景象,一览无遗,其中两个少女正按照他计算之下最为便捷的路线前进着。
恐怕她们自己也感觉到了这一路正在变得越来越顺遂吧,他暗想。
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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