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快到了吗,卡伦?”安薇娜不安地问道。
他们本应在走出安置传送宝珠的房间后,向洛丹伦废墟内城前进的,可现在他们却行走在废墟之外的荒野中。
“恩,我们马上就到了。”名叫卡伦的骑士头也不回地说道。
安薇娜从小就很害怕这个叫卡伦的男人,尽管自己在地位上要比对方高,对方见到自己时也要低头行礼。但安薇娜就是怕他。男人的身体并不强壮,但他的眼睛像父亲的那只义眼一样,显示不出任何感情,实际上,安薇娜觉得他就像是一根卷起来的鞭子。
“就到这里吧。我们不用再向前走了。”卡伦忽然转过身来冷淡地说。
安薇娜注意到卡伦的金色卷发像往常一样被整齐地梳向脑后,身着的猩红色军队制服更是一尘不染,在强壮的身体支撑下,修身的制服没有半点褶皱。军装的袖口和前胸位置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花纹,斗篷的肩膀处点缀有四颗金扣饰,左胸处则别着金头血身的龙鹰徽章,那是“血鹰”(bloodhawk)的象征,咏歌森林防备军的标志。
“确定是这里吗,卡伦队长?可这附近似乎没有什么类似法师塔的建筑,我的意思是说,我以为那个可以解除我身上诅咒的人起码会有自己的法师塔……”安薇娜慌乱地解释着自己的话,以表明自己并非质疑对方是不是带错了路,而只是在提出一个一般性建议罢了。
“根本没有什么法师,公主殿下,也没有什么可以解除诅咒的办法。”卡伦冷冷地说道。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们的人民已经经历了太多苦难,我们已经经受过太阳井的耻辱,不能再让辛多雷的荣耀蒙羞了,所以……抱歉了,安薇娜公主。”说话的功夫,卡伦拔出了自己的佩剑,泛白的剑光在阴森的幽暗城外的荒野里显得格外寒冷。
“就因为我身上的诅咒吗?”
“不仅仅是因为诅咒本身。你的存在会成为摄政王阁下在政治上的弱点,摄政王的政敌们会像嗜血的臭虫一样,嗅着这个弱点向洛瑟玛-塞隆阁下发起猛烈的进攻……”说这些话,卡伦努力让自己的眼睛能够直对对方的眼睛,他在努力告诉自己——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辛多雷,所有的牺牲都是必须的。
母亲说得对,男人在做残忍的事情的时候总会有很多借口。安薇娜心中悲叹道。
“可我还是不明白。我按照你们的规定,每天背诵,每天的晨课上我从未背错。我按照你们的规定,每天学习那我并不喜欢的刺绣,就算是指尖被绣针扎得满是针眼,首先要担心的还是不让血迹落在娟布上……因为这样会显得自己很粗笨,会被嬷嬷们责骂,她们会说我连最简单的刺绣都做不好。我按照你们的规定,穿着那双后跟高得要死的鞋子练习跳舞,脚跟再痛也会在舞会上露出最从容的笑容。我……还是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死我。”安薇娜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保持平静的语调,因为她不想让别人听出来她其实是在求饶。
安薇娜一直都是在三姐妹中做得最好,却也是得到赞扬最少的一个。每个人都在夸赞她的姐姐是最聪明的女人,并非她自身做过什么值得称赞的事情,事实上每一次她的诗歌作业都是自己为她完成的,只是因为她的丈夫在军队中立下过显赫战功。她的妹妹也总是闯祸,说话也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但每个人都觉得她很真实。而只有安薇娜自己清楚,她的真实源自于她性格上的懒惰。
在逐日王庭,安薇娜比任何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她的结局不该如此。
“还记得你上个生日时穿的裙子吗?那条金线绣边的百褶裙,为了缝制那条裙子内廷征用了银月城内最好的二十名裁缝,并耗费了五千枚金币,才在你生日前赶工完成了那条裙子……一般的银月城市民就算是不吃不喝,用一辈子时间也买不起你的那条裙子。但是你能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摄政王的女儿。”卡伦知道自己的话很残忍,但是他必须让这名公主明白——很多时候,我们的命运是自出生时就决定好的。
“还记得你穿上那条裙子时,你那些姐妹和朋友们的表情吗?连我这个不了解女人想法的人也能看得出她们羡慕极了……所以,过去的你享用了塞隆这个姓氏所带来的荣誉,现在就请你为这个姓氏作出你所能作出的贡献吧。”
这一次,安薇娜一句话也没有说。
卡伦抬起手,穿着蓝色天鹅绒的安薇娜一动不动地站在他面前。
卡伦的剑停在空中,久久没能落下。
只要还记得对方是那个在鹰翼广场上那个笑得很灿烂的孩子,他就没办法动手。
因此,卡伦伸手摘下了安薇娜的兜帽。
安薇娜露出像白瓷娃娃一样精致的皮肤,眼睛就像王冠上的红宝石,流动着火焰一般,她的声音就像是夜莺般动听……
然而这一切都改变不了她现在是个鱼人的事实。
对于一些人来说,她是被娜迦诅咒变为鱼人的不幸公主,
而对于另一些人说,她也是咏歌森林里比死亡之痕更丑陋的伤疤,她就是辛多雷最大的耻辱。
卡伦用双手握紧剑柄,将剑锷举于胸前。
“力量择人而聚,凡事必经流血。”
这是卡伦在加入血骑士团时宣读的誓言,也是他的信条。
安薇娜抬起头,望着提瑞斯法林地,感到既悲伤又愤怒……
她早就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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