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个,没全进公堂来,或跪或趴在门外由百姓们围观着,或是鼻青,或是脸肿,散兵败勇般,确实情状凄惨。
反观朱成钧,他身后还站着秋果,主仆两个头脸干净,连衣裳都没怎么乱。
展见星又往他身后再望了望——秋果身后还有个人,一直几乎趴在了地上,她看不到脸面。
“是县学的李训导吗?你上前来。”
展见星叫他,她昨晚上看案卷的记忆又被勾了起来,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她曾见过的那个人。
李训导非常缓慢也非常不情愿地膝行着,慢吞吞挪到了前面,但头仍旧深深埋着。
“李振,你抬起头来。”
李振不动,两边衙役将水火棍在地上一顿,口中发出威吓声。
“李训导,本官看你是县学儒教,与你留一点体面,你也不要让本官难做。”
在这警告之下,李振一点一点地,终于把头抬了起来,他颓然泛青的面孔从乱发里露了半张。
就这半张也够了,展见星叹了口气:“果然是你。”
这个李训导,赫然竟是大同那位以自杀收场的知县李蔚之之子李振。
不是重名重姓,就是同一人。
李振又把头低了下去,闷闷地不说话。
他早就知道来上任的是展见星了,展见星当初与代王府那件案子闹得很大,他在后衙也听过,这个名姓不像他的常见,他在崇仁听见之后,当即就与父亲曾经手的案子对上了号,再一打听,展见星是考中了探花选来的,馒头铺的小子一跃翻身做了一县父母官,他却只好在老家县学里做一个只算是辅助教谕的小小训导,境遇上的整个翻转令他虽然并不认得展见星本人,也羞于见她。
展见星只见过他一次,但因为随后发生的李蔚之之死令她对李振也印象深刻起来,她摇摇头,见李振完全不想说话的样子,暂也不再问他,转回目光问坊主道:“你都说完了?还有没有要陈诉的?”
坊主想了一下,道:“小人说完了,请大老爷做主!”
他咚地磕下头去。
展见星点点头:“好。”转去看朱成钧,“崇仁郡王,你有什么要辩解的,现在可以说了。”
堂里堂外瞬息之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坊主的眼睛缓缓瞪大,再瞪大——他听见了什么?他是被打昏头出现幻觉了?
一定是!
一定是——坊主咯吱咯吱地转动起脖子,把瞪到快脱框的眼睛仰起来,去望朱成钧——
崇崇崇仁郡王?!
“我说了,我没打残人。”这时间在坊主眼里是放慢了无数倍,但其实没多久,朱成钧自然就接口说话,“如果残了一两个,那也不是我故意的,他们先打的我,我只是还手,拳脚无眼,我算不了那么准。”
别人都还陷在震惊里,周围仍安静得不得了,展见星继续问他:“那告你出千是怎么回事?还说你与李振是联手施与。”
“我没出千,也没联手。”朱成钧立在堂中,伸指指了下旁边的李振,又点了点赌坊坊主,“是他们都出千,我看见说了一句,就都恼了,一起来打我。”
他这个说法是与坊主完全反着来了,展见星点点头,又去问坊主,“崇仁郡王不认你的指控,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言不虚?”
坊主本来的证据可多了,堂外那些打手都是证据,他快被打烂的赌坊也是证据,但现在他一句整话也说不出来:“小小小人——”
给外乡人下套他智计百出,可跟国朝郡王玩花样,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这里面的账非常清楚:就算他给朱成钧泼脏水泼成功了,然后呢?郡王砸他间赌坊只算白砸,亲自动手都算给他面子,可他把郡王得罪得这么死,不要说往后在崇仁还怎么混了,这条命保不保得住都很难说。
“——都是小人的错!”坊主脑筋还算动得快,一咬牙,哭丧着脸直接认怂,“是小人没弄清楚情况,又瞎了狗眼,认不出郡王爷的金面,小人给郡王爷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别和小人这烂泥一样的人计较!”
他说着,就砰砰对着朱成钧磕起头来。
展见星拍惊堂木喝止了他:“先不要吵闹!既然你承认诬告,那事情究竟如何,你从实招来。”
坊主忙道:“是,是。”他眼睛往外看,招呼散兵败勇中的其中一个进来,然后忙又道,“禀大老爷,刚闹起来的时候,小人不在附近,是这个管事的镇不住场,去叫了小人,小人才下来的,事由经过问他最清楚。”
展见星便目视那个管事:“那你说。”
青了一个眼眶的中年管事丧眉搭眼地道:“回禀大老爷,当时郡王爷进来,小人见他仪容不凡,便想上前服侍——”
秋果探头:“你是看我们爷像个肥羊。”
朱成钧的不事奢华只是相对于朱成锠朱议灵等人而言,他往普通百姓中一站,那差别仍然是有的,懂行的一看就知道他起码不穷,榨得出油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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