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夜过去了,白马寺的僧众毫无进展,阙浪终觉无聊,于清晨叫上一名小沙弥,让其带他在寺内四处走动,在大佛殿,终于见到了吴道子的那幅令屠户罢市的《地狱变相》图,阙浪咋一看,竟吓得倒退三步,撞倒了那名小沙弥,那小沙弥爬起,眼神里散发着惊恐,他用颤抖的声音对阙浪说:
“施主好定力,仅退两步,前几日,看此画的甚多信众吓得当场屎尿shī_jìn,殿内布满污秽物。”
小沙弥此言非虚,阙浪瞟了此画,直觉画中判官虬须云鬓,数尺飞动,毛根几可出肉,巨状诡怪,肤脉连结,地狱内云雾蒸腾,实乃阴风,阙浪观之,顿觉阴风向其不停吹来,顿时毛骨悚然,一旁的小沙弥可受不了了,闭着眼睛跑了出去,却不慎撞到柱子,摔倒在地,阙浪也不敢再看,连忙扶起小沙弥,往外跑去。
看来菜市上那人所言非虚,若非亲眼所见,阙浪是不会相信一幅画竟有此功力,两人跑到殿外的庭院,稍做打坐,方才将惊恐之心绪压下,阙浪倒想会一会吴道子本人,小沙弥回应道,吴道子半月前画完《地狱变相》就离开白马寺,但听说其近日尚在洛阳,阙浪听后,遂作罢。
两人来到了清凉台,小沙弥为他讲起了清凉台的来历,这清凉台原是汉明帝幼时避暑和读书之所,后为敬重两位高僧,就将清凉台让出,供迦叶摩腾与竺法兰译经,两位高僧也不负众望,于清凉台译出首部汉文佛经《四十二章经》,为佛法在中原的弘扬奠定了基础,佛门弟子为表敬慕,塑二僧之像于清凉台,后天竺高僧昙柯迦罗入驻白马寺,于清凉台又译出首部汉文佛律《僧祗戒心》,为天下的出家人制定了详细的清规戒律,此后,众多的佛经从清凉台译出,佛法终于传遍中原大地。
寺南有两座高台,台上立一碑,碑上刻着:东汉释道焚经台。原来这就是焚经台,当年,佛初入中原,吸收了众多的信众,而彼时的中原,仍有众多的方士流派,后方士集结起来至白马寺,与迦叶摩腾与竺法兰辩经,双方约定输者须本方经典,两位高僧弘扬佛之无边,晓人予佛理,终大获全胜,并于焚经台将方士流派的典籍付诸一炬,佛于中原由此兴盛。
阙浪想着当时的情形,不禁对二位高僧肃然起敬,来到“二僧墓”,东边墓碑上刻有“汉启道圆通摩腾大师墓”,西边墓碑上刻有“汉开教总持竺法大师墓”,这便是来中原传经授法的高僧──迦什摩腾和竺法兰之墓,阙浪就在小沙弥的指引下对二僧墓进行了参拜。
向东行不久,又现一墓,上前一看,竟然是大唐名相狄仁杰之墓,狄仁杰乃武后手下之重臣,平生断案无数,善推理,破获的众多悬案堪称经典,武后倚重之,以狄公相称,狄公仙逝,武后悲痛不已,将其葬于白马寺,并追封梁国公,奖赏其后人。阙浪心想,这狄公乃是神算,若其在世,将那张图交予其审,应是小事一桩。
阙浪离开狄公墓,往天王殿走时,竟然碰到了一位故人,郑以为手中正提着一方砚台及一个墨块,旁边还有一个小沙弥提了一桶笔,长短粗细不一,阙浪与郑以为能在白马寺相遇,两人都甚感惊讶。
“郑大官人,怎会来白马寺啊?”
郑以为笑容满面的回答他:“呵呵呵,洛阳故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此次,画圣吴道子欲从长安至洛阳作画,相邀郑以为同往,两人本是故友,遂欣然应允,一到洛阳,白马寺《地狱变相》图就震惊全洛,令屠户罢市。两人近日在洛阳游玩,今日再上白马寺欲拜访无欢方丈,不想经过天王殿,见有一堵白墙,吴道子忽然间才思涌上,欲在墙上作画,沙弥见吴道子准备再度挥毫,遂速速向无欢方丈禀报,无欢一听是吴道子再临白马寺,又欲作画,自是欣喜异常,连忙赶至天王殿与吴道子寒暄,吴道子今日并无带笔、砚、墨等画师器具,无欢连忙命小沙弥去取白马寺藏的最好的墨块、砚台及各式笔,郑以为担心小沙弥不懂,就亲自与他前去挑选。
阙浪随他来到了天王殿,只见天王殿已挤满了出家人及信众,无欢方丈与无法均在其中,吴道子作画,观者向来是人头攒动,万人空巷。郑以为三人好不容易挤到墙下,将笔交予吴道子,郑以为蹲在地上,亲自为其磨墨。
阙浪闻吴道子盛名,如雷贯耳。吴道子乃世之画圣,其习画之初与常人不同,常人习画一般拜画师为师,可吴道子之师,并非画师,而是草圣张旭,完全是“不拘成法,另辟蹊径”,极富创造力,张旭癫狂,吴道子向其习书法,主要是为习其狂,张旭的书法笔走龙蛇,吴道子跟循其道,两年后,竟能熔书法、绘画为一体,并独创“兰叶描”画技,天纵其能,独步当世,一举颠覆陆探微、顾恺之的权威画法。令孤狂自傲的张旭也不禁叹服,并赞道:“绝顶聪颖绝顶狂,天生道子世无双!”
吴道子与裴旻、公孙大娘夫妇亦有极深的交情,当日公孙大娘尚在长安舞剑时,吴道子经常观摩,从剑法中悟得画技,而后,裴将军丧母,守孝之,请吴道子于天宫寺之墙壁画几幅神鬼像,以资裴母在阴间可得神佛之佑,吴道子答曰:“吴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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