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声答“回陛下,臣妾沂果二州刺史徐孝德长女,徐惠。”
父皇思考了一会儿,恍然想起“可是皇后听闻你有才学,特招你入宫?”
她答“是。”
母后让她入宫的?我意外,目光不自觉地软和下来。
父皇看她,忽而笑道“地上凉,起来吧。听闻你才学过人,不是一般的女子,既然如此作画就不必了,作首诗来听听倒使得。”
内侍们早就有眼色地将洒了的酒水清理干净,殿内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徐惠一改刚才的谨小慎微,神色缓和地起身。
大大方方道“谢陛下。臣妾献丑了。”
“腊月柳絮因风起,天子宴乐在两仪。金樽玉爵堂下坐,缘自神女出梦行。”
咏的就是刚刚发生的事,而且她猜到了原因,好个伶俐的人儿。
气氛渐佳,父皇赞“不错,才艳双绝。当封婕妤才是。”
她牵着裙角,浅浅一笑,从善如流地谢恩,露出纤细的脚踝和稚嫩的肌肤。
父皇有佳人在怀,我不动声色地退下来,太子承乾就悄悄使了个眼色,让我过去他身边。
这是家宴,虽然男女分座,但从我刚刚回宫开始就是坐在父皇母后身边,此时去太子身边落座没有一个人能说不合规矩,毕竟连父皇身边我也坐过。
我坐在他旁边的软座上,靠着凭几和他对视。他穿着皇太子的服制,头顶紫玉冠,嘴角含笑,意气风发。
舒展了下腿脚,我懒懒圈在凭几里,个人给个人倒酒。
一旁的宫女眼力见不错,立刻撤了案上清酒,换了果酒给我。
太子哥哥也亲自执了酒壶倒了杯清酒陪我对饮了一杯,然后探过身子小声问“你刚才和父皇说了什么?”
刚才?
我睁大眼睛看他,不明所以。
他哎呀一声,提醒“方才提到母后之后,你同父皇说了什么?”
原是问这个,我有些得意,说话声音就压不下来“不过是说,生即是死,死即是往生。母后此时已经做了西方净土佛祖座下的金童玉女也未可知。”
这是辩机开解我的话,我拿了来开解父皇,正正合适。
“好啊,说的好。”父皇听到我和太子哥哥咬耳朵,似乎喝多了酒,执着徐惠的手感慨“高阳说的对,无忧她必然舍不得朕,这才让你来朕身边陪伴。”
父皇陷在回忆里,喃喃自语“无忧她最爱的就是朕,她肯定舍不得朕一个人,所以变了个少女时期的自己来陪伴于朕”
再说下去就失态了。
我和太子哥哥对视一眼,他站起来主持道“父皇今日是太高兴了。现在时辰已经不早,诸位回去歇了吧。”
然后又对着徐惠道“劳烦婕妤娘娘照顾父皇。”
父皇是真的有了醉态,几乎是王开明和徐惠两个人架回去的。
此时的我们都知道,这宫里又要出个宠冠六宫的妃子了。
在这声乐奢靡的大兴宫,什么最值钱?不是金银财宝,也不是位份殊荣,最值钱的就是君王的宠爱,从前最受宠爱的妃子是韦贵妃,今后恐怕就是这位徐婕妤。
我懒洋洋地想着,心里无不邪恶地猜测:不知道父皇其他的女人们还睡不睡的着觉。
但同我有什么干系呢?
换了个姿势躺着,不知不觉就合上眼睡着,一夜好眠。
新年过后,长安城也渐渐暖和起来。偶尔逛个院子也能感觉到微风和熙。百福殿前的柳树意外地抽出了绿色。
这样好的天气,正适合春蒐。
我看着洼蓝洼蓝的天空,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
晃晃悠悠走到甘露殿,徘徊了几圈,终是想要出去打猎的心思占了上风。
拎着裙子爬上台阶,止住想要进去通报的内侍,掂着脚悄无声息地走进去。
父皇依旧垂坐案前,埋首批文。
我撅了撅嘴,三步并两步过去,伸手蒙住他眼睛。
“高阳,别闹啦!父皇还要批折子。”他脱口而出。
那么好猜吗?
我无趣的放开他“父皇又猜出是儿臣,不好玩。”
父皇头也不抬,呵呵笑了两声,道“朕这么不知道是你?只有你高阳敢来蒙天子的眼睛!你看看你的兄弟姊妹里谁做过这种事?”
认真回忆,我摇了摇头,似乎还真的不曾有人这样做过。
“哼,蒙蔽天子的眼睛,也只有你高阳敢做了!”父皇的目光依旧放在奏章上,却丝毫不放过我的小动作。
好吧好吧,父皇就是父皇。
我随意地问“徐婕妤不在?”
自从新年后,父皇每日都会让她随侍笔墨。
父皇这才抬头瞟了我一眼,复又低头,问“怎么?不是来找朕的?”
“怎么不是找您的?”我正想着怎么说,我的好父皇可不就递了话头过来。真是打瞌睡遇到了枕头,我顺势央求“父皇,儿臣想去骊山春蒐。”
“春蒐?怎么想起这个?朕记得你去年初秋还和你三哥去秋狝。”
他记性倒不错。
但总在宫里实在是无聊得很,怎及深林中策马来得痛快。
我不依“父皇,宫中实在无聊。您和太子哥哥那样忙碌,三哥又在王府里住着,四哥九弟文文弱弱,儿臣连个陪着比箭投壶的人也没有。”
父皇手中握着的朱红笔尖一顿,他放下手里的奏折,认真看我“说到春蒐,朕也有几年不曾去过骊山巡猎了。”
他想了想,斟酌道“过几日山里暖和了,朕同你去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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