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地吃了半份鸡丁配蛋汤后,便重又离开宿舍,准备回到中控室去点灯熬油。
转过走廊,司徒文晋又看到那扇熟悉的厚门,心中隐隐一痛。
这是司徒永茂的指挥官休息室。司徒永茂死后,卓奉安曾在此短暂居住。此时卓被收押,休息室已无空无一人,但由于没得到命令,居室门前,仍然站着两名荷枪实弹的卫兵。
见到司徒文晋,卫兵们以为这位新指挥官要接管这间舒适的居室,于是双双立正行礼,殷勤为他打开了大门。
从大门打开的那一刻开始,感应开关发挥作用,屋内的灯光缓缓亮起。司徒文晋本不欲进屋,但瞥见那微微泛黄的灯光,和熟悉的桌椅陈设,司徒文晋下意识地就抬脚跨进屋内。
屋门的内壁是橡树原木制成,同司徒永茂在长岛旧宅的书房,用的是同种材质。掩上厚重的房门,司徒文晋仿佛瞬间就回到了童年时候,在父亲的短暂假期中日日溜进书房,找各种借口和父亲黏腻在一起的时光。
当他关上房门望向屋内,见宽大的花梨木桌色泽柔润,一如旧忆,可在书案对侧向他微笑的那个清癯高大的身影,他今生却再也无缘得见了。
拧亮灯光,司徒文晋抬眼扫视屋内。休息室的家具陈设仍皆如司徒永茂在时,但仔细看来,却能明显发现整个屋子的各个角落,都已被细细翻动过了,不知是卓奉安接管时所下的命令,还是今日早些时候为寻找北光丸号坐标系所作的搜检。
走到桌前,司徒文晋随手拨弄竹黄笔筒里的几支毛笔,却被笔筒中插着的一柄折扇吸引了目光。折扇入手甚新,打开看时,却是一幅气势磅礴的万壑松风图,其笔法,司徒文晋极为熟悉。看向一侧的题款,司徒永茂所提写的,竟是“爱子文晋惠存”,而题款的日期,却是司徒永茂遇刺的那日。那一日他不过是随口笑言,父亲竟却当真为自己细细描了这么一幅扇面,司徒文晋心中又暖又痛,一时百味杂陈。
沉浸于哀思之中,司徒文晋无意识地整理起书桌上被翻检得略带凌乱的册簿,又上前去摆正博古格上那些被挪动了位置的珍玩。不知触动了哪个机括,墙壁上的那幅工笔花鸟画被徐徐卷起,露出了一个暗格。暗格的密码锁已被打开,拉开虚掩的门,见暗格之内,不过是几份看似机密,实则无关紧要的旧档。可司徒文晋自知家族的传统,走到书桌前,用台灯开关打了一串摩斯密码,口令是司徒家第一代家主的中间名。
暗格里“喀”的一声,司徒文晋走上前去,果见暗格内层已被打开,之内露出了另一个暗格。暗格之内,静静躺着一个厚厚的大信封。信封颜色泛黄,边沿尽是磨损痕迹,显然已经有了不少年头。
坐在桌边,司徒文晋撕开信封,将封存在内的档案、书信、便笺、电话录音、视频录像、照片等物一一取出翻检。随着一个名字的反复出现,司徒文晋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如纸。
仿佛中了邪般,他双手微颤,将信封内的物品一边又一遍地阅读翻检,直到双手颤抖到无法捏住纸张,双目模糊到几乎无法视物。胸口如同被重锤一遍又一遍大力敲击般剧痛到无法呼吸,司徒文晋不自觉地已从太师椅上滑跌到桌下。而随着他的跌落,两张薄薄纸片也被连带着从桌上轻飘飘地落到他身侧的柔软地毯上。
几近窒息的瞬间,司徒文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动了通讯器上的按钮。
恍惚之间,司徒文晋似乎看到谢元亨带着罗斯维尔医生闯进门来。
他感到袖管被挽起,罗斯维尔医生一边咒骂,一边将一管似乎是镇定剂的东西,注射进他的静脉。
谢元亨也一边架起他的头颈,一边不住地骂骂咧咧,“世上居然真有自己把自己窒死的傻逼。你连呼吸都不会了么混蛋,你丫难道是个搞基的,暗恋了老子多年,如今想让老子强吻你么?”
听得此言,司徒文晋不由得一嗤,随即感到一口新鲜空气瞬间涌入肺部。即将溺毙的感觉逐渐减轻,眼前的视野逐渐清晰,可镇定剂的作用,却让他觉得疲倦至极。可尽管闭上了双眼,那两张纸片上却仍纤毫俱现地浮动在他眼前。
一张纸片入眼甚新,上面的字迹走笔凝滞,带着明显的犹豫与迟疑,
“文晋,对不起,爸爸是个懦夫。”
而另一张纸片则薄脆泛黄,显然已是大有年头。纸片似乎是被匆匆撕就,上面的字迹零乱潦草,几乎难以辨认。原本秀美雅致的花体字,此时却是银钩铁画,带着铿锵的狠绝,却也浸透了着刻骨的哀凉,
“司徒少将:
您若就此罢手,我愿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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