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很遭罪,很受折磨,然而马广信他们无能为力。眼见父亲明显消瘦,一日不如一日,最后真的就剩皮包骨头了,弱不禁风。后来的日子里,父亲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在躺椅上,偶尔下地走路都是一挪一挪的,鞋子与地面的摩擦声让人揪心。不知从何时起,马广信看不到父亲的笑了,同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常常两眼空洞地愣神发呆。
担心父亲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会想不开,在心里盘结缠疙瘩,所以自始至终大家都没把实情告诉他。因为父亲不识几个字,所以就一直骗他说是食管炎。尽管如此,马广信想父亲应该也猜到了,因为他曾多次询问自己的病情状况,后来就没再问过。有一天,马广信从学校过星期回了家,三姑正好也在。父亲可能感觉到自己得的不是什么好病,忍不住抹起泪来。三姑和马广信的母亲就宽慰他,让他不用担心。劝完父亲,三姑走到院里忍不住落下泪珠,母亲则躲在另一个屋里抽泣起来。
是啊,当见亲人为某些事愁容满面,难过流泪时,当面我们故作坚强地给予宽慰,私下里,却偷偷地一个人伤心哭泣,骂自己没出息、恨自己不争气。
19、回忆起来就没完(2)
病魔无情地侵蚀着父亲的身体,为了与之抗争,父亲每天都要吃药、打针、输液,每隔一段时间还得去医院放化疗。
由于频繁的输液打针,父亲干瘦的手背上和干瘪的屁股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针眼,那一片片密密麻麻的针眼始终清晰的存在于马广信的脑海中。
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快,他的前胸和后背开始有疼痛感,并且越来越厉害,尽管吃着止疼药,但有时还是会忍不住从牙缝里发出倒吸冷气的咝咝声。
在马广信过完暑假开学的前一天,父亲吐的痰中开始夹带明显的血丝。显然,父亲的状况很是不妙。村里卫生所的大夫一声不吭地给父亲挂上止血吊瓶就离开了,走到大门外时,他停下来对马广信的母亲低声说了两句话才转身走去。那时马广信正好跟出来,虽然没听清大夫给母亲说了什么,但从他说话的语气及表情,再加上母亲听完后明显不好的脸色,他判断父亲的病情一定很糟糕。
那天晚上,父亲不断地咳痰。血和痰混在一块,看着让人揪心。
第二天一大早,救护车来了。由于胡同太窄,医护车开不过来,只能停在胡同口。医护人员本来想用担架把父亲抬到车上,但老实巴交的父亲不愿劳烦他人,执意要自己走过去。
父亲总是这样,只要自己能做的事,哪怕有些吃力,也要自己完成。
是的,父亲病的这些日子里,一点儿都不折腾人。有天夜里,父亲口渴得实在受不了了,想吃个葡萄润润嗓子,巧的是紧靠床的桌子上洗好的葡萄吃没了。父亲看了看和衣睡着的母亲,然后轻手轻脚下了床,扶着桌子,套着拖鞋的两脚擦着地,艰难地挪动着想去不过两米远的桌子上拿葡萄。这个时期的父亲已然瘦骨嶙峋,长期坐卧在床,力气剩的早没几分了。尽管父亲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母亲,但母亲还是醒了。她睁开眼时,马广信的父亲还没走到放葡萄的桌前。母亲得知父亲为何下床后,心疼地埋怨他怎么不叫醒她让她拿呢。父亲笑说,看你睡着了,所以就没叫你。父亲心疼母亲,知道她被他拖累得寝食不安,所以见母亲经受不住疲惫睡着时,就不愿叫醒她。母亲疼爱父亲,就算再苦再累,她也心甘情愿。后来,每次说起这件事,母亲都眼泪汪汪的。
父亲的“倔”脾气遗传给了马广信哥俩,这是母亲说的。
那天早晨,枯瘦如柴的父亲步履蹒跚地挪动着脚步,哥哥举着输液吊瓶走在一侧,母亲一只手拿着住院的东西走在另一边,另一只手搀扶着父亲。每每回想起这一幕,马广信都会忍不住潸然泪下。
平时正常走用不了五分钟的胡同,那天父亲足足花了半小时。马广信从没觉得自己家靠的这条胡同有多长,但是那天,他发现这道胡同是那么长,长到让人心累……
在外打工回来没多久的姐姐没有跟随去医院,她要留在家中操持里外。马广信也没跟着去医院,而是在救护车开走不久后去了学校。假期就这么结束了,马广信十分不舍。
开学后的第二天,马广信记得非常清楚,那天下着瓢泼大雨,好像预示着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天中午一下课,班主任就急忙找到了马广信,说家里人来电话让他去县医院一趟。当时听后,马广信一下子就哭了,他似乎预感到了某种不祥。马广信知道自己不应该朝那方面想,但却忍不住不去想。
班主任是让班长骑着自行车驮着马广信去的医院,一路上马广信都在不住地哭泣,心里怕怕的,特别期望自己的猜测不成立。
一踏进病房长廊,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就从不远处传来。直到这时,尽管眼泪哗哗的马广信依然心存幻想,不相信父亲会病故。
踏进病房的那一刻,所有的泡沫“砰”的一声瞬间破碎。更多的眼泪唰的一下子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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