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之拉着柳梦龙在夜色中疾行。
他一脸的肃穆,双手却是冰凉,两鬓亦是微微发汗。
那柳梦龙只是一介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走了数里地便已气喘嘘嘘,却咬牙撑着,夜路本就崎岖,脚下一晃,便摔倒在地,额角碰在了尖锐的岩石上,磕出了血。
何晏之一把捞起柳梦龙的衣领,疾声道:“柳兄小心!”
柳梦龙的眼睛被鲜血糊住,有些睁不开,只感到何晏之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抚过他额角的伤口,心口猛然一滞,脸竟没来由地红了起来。他连忙拿袖子胡乱地擦了擦脸,却更加地狼狈不堪,心中懊恼至极,觉得自己在眼前这位俊美公子面前实在有些丢脸。
“无事。”他低声道,眼睛却不敢看着何晏之,“实在是小生无用,拖累了恩公。”
何晏之叹了口气:“如今处境险恶,你我自当同心协力,共度难关。”他握住书生的手,“放心!无论如何,何某绝不会弃柳兄于不顾。”
柳梦龙心中激荡,眼眶亦有些发红,道:“柳梦龙真是三生有幸,竟能结交恩公这样的义士!”他眉头微微一皱,“恩公方才说自己是甚么沈大公子,莫非是权宜之计?”
何晏之颔首道:“幸而有惊无险。若真当交起手来,以我的功夫,只怕敌不过那陆啸虎。”
柳梦龙道:“恩公方才的神情甚是威严,举手投足,优雅从容,真叫人不敢直视。”
何晏之却有些不悦道:“那个沈碧秋,果真有这么好么?”
何晏之的话叫柳梦龙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愣愣地看着对方。却见何晏之从怀中摸出方才从陆啸虎手里夺回的小布包,细细端详了许久,终于低声道:“本想作个想念,如今看来,却是不能留了。”
只见何晏之将那个方寸大小的布包抖开,却是薄薄的两张纸。柳梦龙瞬间被那纸上的字迹所吸引,“琼花碎玉”那几个字婉若游龙,翩若惊鸿,让人见之忘俗,柳梦龙突然觉得以自己平庸的资质,只怕一辈子苦练,也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只是,这又是谁写的呢?想必,定是某位不出世的高人了。
何晏之却盯着那几个字许久,怔怔出神,终于叹了一口气,竟张开口,将那两张纸吞进了腹中。
柳梦龙瞠目结舌,道:“恩公这是做甚么?”
何晏之淡淡道:“此乃我恩师送给我的剑谱,方才那些人就是觊觎此物,我若将它留在身边,万一落在对头手中,只怕对我师父不利。况且,我师父也曾叮咛我毁去剑谱,是我舍不得,才留了封面和封底在身边做个想念,岂料却是节外生枝。”他重重叹了口气,“我师父若知道我惹了这样的祸事,一定饶不了我。”
柳梦龙点点头,心中却想,何晏之对他那位师父想必十分地尊崇,只要提及那位高人,眼中便是眷恋温存之色,竟叫人看得,有些心猿意马了。他这样想着,脸便又红了起来,心中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何如此忸怩,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何晏之又道:“柳兄可还走得动?”
柳梦龙踉踉跄跄走了两步,终于龇牙咧嘴地佝偻起身体,低声道:“大约是脚崴了。”
何晏之便俯下身:“我背你走。”
柳梦龙瞬间涨红了脸:“如此……不妥……”
何晏之并不看他,只是皱眉道:“莫推辞!时不待我。”
柳梦龙见何晏之神情不耐,便住了口,再不多言,趴到了何晏之的背上。
何晏之提气疾行,身形快速地穿行于林间,他并不往随州走,而是折转了回去,向西北方向行进,柳梦龙便知,他这是想绕过青松岭,以防万一。如此一口气走了二十里,柳梦龙感到何晏之的背上已沁出了汗,气息也渐渐不稳起来,不由有些不忍,伏在何晏之的耳边道:“何兄,不如放我下来,咱们歇歇再走?”
何晏之却摇摇头:“不可。”他扭过脸安慰道,“我无妨。快一些走要紧。”
柳梦龙将话咽了下去,心中只觉得劳烦何晏之许多,想表示感谢,却怕何晏之烦他迂腐啰嗦,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忐忑,又是惴惴不安,一时间,简直是五味杂陈。
突然间,不远处响起一声哨铃的嘶鸣,尖利刺耳,久久不息。
何晏之身子一震,将柳梦龙放了下来,即刻拔剑出销,目光凛然看着四周,喝道:“不知是哪里来的朋友,何不现身?”
随之,林中传来一阵大笑,那笑声爽朗,嗓音温厚,叫人听着实在舒服。
四周一下子涌出数十人,个个手持利刃,穿着藏青色的短袄,分两旁站立。人群中走出两个人,带头的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后生,长相斯文,留着三缕须髯,头戴毡巾,别着一块青玉,倒像是个读书人。身后,那个手持利斧的大汉却是方才青松岭野林中差点交手的陆啸虎。
何晏之心里大惊,道,只怕是露了马脚。又想,死马拉作活马医,看陆啸虎对眼前这个带头的甚为恭敬,自然不是一般人,莫非就是他们的大当家?
他豁了出去,拱手哈哈笑道:“原来是大当家,不知深夜追来,有何要事?”
那长相斯文的书生显然吃了一惊,随即眯起眼睛,笑道:“你说,你是沈大公子?”他的眼中尽是嘲弄的笑意,“那么,我叫什么名字,大公子可知道?”
何晏之自然是答不上来,他负着手,微微一笑,后背却已被汗水浸湿。方才只有一个陆啸虎,如今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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