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著默默无言, 绵密的空气愈发潮湿,闷得几乎让他透不过气来,他应该怎么说, 没有什么皇后,他在意的根本就不是皇后, 而是记忆力能和他患难与共的女孩儿, 而是能待他如常人一半的女孩儿, 而是……是你阿!
“朕信你, 朕信你。”萧著闭上眼睛,眼前的一切让他无法承受,喃喃道,“你不应该受这样的责罚,不应该……是朕来晚了, 朕来得太晚了……”
眼前的门锁冷冰冰地阻隔在他们面前, 残酷地将过去和未来分割开,他站在在门的这一头,里面的人在门的那一头。
正是因为他的错误,正是因为他识人不清, 才让真正放在心上,真正在乎的人被锁在门后, 被人关进这凄凉的屋子里,还被人陷害甚至随时要丧命。
他越想越无法排遣胸中郁结, 用手狠狠地锤了一下木门, 拳头砸在门框上, 发出沉闷的回想,萧著低低地漏出来一句,“朕,对不住你。”
如果不是来的那么晚,如果能早一点发现迹象,她才应该是被自己呵护着的人阿,为什么最后最后的结果,竟然会这样……
“不,不,陛下,您能来看臣妾,臣妾真的已经知足了。”舒颖仿佛不愿意听到他这样自责,进宫之前听说自己入选的消息,她常郁郁不乐,以为小时候的两个人再也没有缘分了,想不到峰回路转,那日的小哥哥就是萧著!就算他没认出自己,那又如何呢?
“自从进了宫,远远地看着陛下,臣妾就已经觉得烧了高香。”
萧著握紧了手里的衣袖。
“后来臣妾被引荐给陛下,您又对臣妾这样好,那些日子,就像从天上偷来似的,叫臣妾只想躺在上面,再也不下来了。”舒颖不徐不疾地缓缓道来,如一股清澈甘泉,润人心田。
萧著却尝到了苦味,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么?自己哪曾对她用过什么真心。
那时他刚刚打了胜仗回朝,自负热血空前膨胀,不想分别了几个月,皇后依然对他不冷不热,看到带回异族少女荣修媛,只以为自己喜欢活泼天真的女子,安排舒颖侍寝,他为和皇后赌气,一怒之下宠幸了她,这才有了日后宠冠六宫的宋昭仪。
“何况,臣妾也从来没有奢求过有一天,能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只要陛下能知道有臣妾这么个人,就够了。”
萧著静静地听着,“也许……也曾经有过吧……那日在御书房,陛下听说皇后染了时疫,您要去看她,臣妾猪油蒙了心,硬是不让您去,您恼了……”
近来国事顺达,那日萧著兴致起来,在御书房吟诗作画,舒颖陪伴左右,正气氛融融时,一个太监前来报告皇后染上时疫,他当时就摔了笔,舒颖跪在地上哀求他别去,吵的他心烦意乱,随口就罚她禁足。
萧著以为自己早忘记了,可当时舒颖震惊地抬头,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惊慌失措,最后失落伤心的表情,早已烙印在脑海深处,一幕一幕地重现,他怎么能忘了呢?
“…您让臣妾待在秀明宫里,无召不得出……还以为您厌倦了…如今您能来看臣妾,就算是现在就叫臣妾去死,臣妾也愿意。”
她竟然如此容易满足?她为何如此容易满足!
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捏住了萧著的心脏,揉搓得一片血肉模糊,却让他毫无反击之力。为什么要原谅他?为什么要宽容他?
她应该痛哭,应该流涕,应该怨恨地骂他,骂皇后,骂太后,骂什么都好,也好过现在,像凌迟般的煎熬。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长久的沉默之后,萧著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如果早点告诉真相,他们早就该蜜里调油了。何至于现在?
“臣妾进宫时,宫里都在传,陛下和皇后和和睦睦,幸福安康,乃国之大福。”她说一句,便停一段,“臣妾就算说出来,您能相信吗?”
萧著似乎想反驳,然而他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如果有人贸然来说这事儿,他只会认定是心怀不轨之人,想要离间他和皇后……
“这次若不是遇上……臣妾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
听到这里,萧著忍不住道,“你不会有事的。”
他沉声打断,“朕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萧著虚无的目光闪了闪,重新变得坚定,这话也不知道是对舒颖说,还是对自己说的,“你上次不是说过么,自从你从南面来京都入了宫,身上的疹子都好了,朕还记得你现今……”
他们最近几个月都同床共枕几个月,舒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看过了,光滑如羊脂似的肌肤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记忆里有多么美艳照人,摆在现在就有多么残酷,“朕就在外面等你,等你好了。”他吐出一口气,“朕有赏,有重赏!”
舒颖包容似的笑了,“陛下。”
她话未说尽:人人皆知染上时疫有多么凶险,在疾病面前,没有人拥有特权。
萧著感觉什么涌上眼底,他固执地抬着头,对着宫门里的人道,“朕是皇帝,朕的话是金口玉言,朕说你不会死,你就不会死。”
“小哥哥。”舒颖在门里面笑道,那年萧著染上风寒发烧时,也总是在嘟哝,我不会死,不会死的……“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
外头的萧著猝不及防,亲耳听到这个称呼,最**最深的东西被触动,他觉得全身的血都浸道脑子里,耳边一跳一跳嗡嗡作响。
事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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