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斗角的事便常常有。青儿父亲早逝,随娘亲在顾家,总被冷落。我便将她接到家中……”
项述道:“于是你就欺负孤儿寡母,预备将她迎娶到冯家了。”
冯千钧啼笑皆非道:“我仗势欺人么?那可未必,对我冯家而言,顾青嫁过来,还是下嫁呢!谁会将女儿嫁给一个开钱庄的?她若想换户人家,建康城里求之不得的还少了?”
“挺好啊,”陈星笑道,“项述你不懂,嗯……”说着趴在手臂上,蹭了几下眉眼,接续道:“在我们汉人里头,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哎算了,冯大哥,你也别说了,既然两情相悦,就好好过罢。”
项述一手按着陈星脑袋,让他稍稍转过去些许,陈星又提壶自斟,项述却不让他喝了,将酒壶拿走,示意他吃东西。不知不觉,已是掌灯时分,天色渐黑,陈星酒量不胜,先是醉了,余冯千钧与项述边喝边聊。项述依旧一脸冷漠,大多时候都在听冯千钧说话,不厌恶,却也不好奇,仿佛冯千钧所言,与他全无关系。
“我大哥死了。我又听陈星说,你兄弟也死了。”冯千钧回忆了一番兄长,酒过三巡,叹息道,“你懂我的,述律空。”
项述依旧不答,冯千钧忽笑道:“离开长安那天到如今,我真想回到小时候,那会儿大哥还在,大嫂也在,大伙儿依旧好好的在一起,可是一眨眼,什么都没了。”
项述自己斟了酒,一饮而尽。
冯千钧唏嘘道:“我还常常想着,咱们能为他们报仇么?报了仇又怎么样呢?不报又如何?人都没了,忙死忙活的,现在做的这些,又有多大意义?”
“没有意义,”项述终于开了口,说道,“报仇也只是习惯给自己一个交代罢了,已死之人,又知道些什么?”
冯千钧笑了笑,在看人上,他自然比陈星看得更清楚些,对项述的言谈举止,也早已心下了然。早知道这人寡言少语,一言不合就作势抬腿,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不过都是伪装而已。或者说,项述只是懒得与人逢迎谈笑,懒得认真打交道。
为什么?因为世人皆虚伪,项述时常流露出那厌恶的神色,分明写在了脸上。
“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明明心里在骂你,面子上却又朝你笑呵呵的,”冯千钧自顾自笑道,“不知有多少人,心里在算计你,面子上却又扯着为你好的旗……项兄弟,有时我也真羡慕你……”
冯千钧抱着杯,伸手过来要拍项述的肩,却被项述手指一弹抵开。
“正是。”项述随口道,“面上花言巧语,实则人心隔肚皮,就像你对你那青儿贤弟一般,对了,知道清河公主不?”
冯千钧睁着醉眼,认真道:“我不是人!行了吧!我是畜生!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般,对看不顺眼的事儿,统统骂一句‘去他妈的’呢?”
项述没有回答,把残酒喝完,拎着陈星衣领,让他稍稍抬起头,见陈星已醉得人事不省,又放下,预备带他走了。
冯千钧要拍陈星,又被项述弹指抵开,冯千钧只得改为拍桌子,说:“喂!小星星!起床了!”
“唔……”陈星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冯千钧忍不住朝项述道:“你俩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这关你事?”项述语气中带了少许威胁之意。
冯千钧无意识地挥挥手,说:“大家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嘛,总臭着个脸做什么?都是同生共死过来的……”
项述一手托在陈星肋下,把他调整了姿势,横抱起来,只不理会冯千钧。
“……你这为了他,连大单于都不当了,”冯千钧在项述背后笑道,“还不想让他知道,瞒了这么久,你也当真有趣。”
项述:“把钱取出来,存回东哲钱庄。”
“别!”冯千钧顿时酒被吓醒了一大半,忙道,“哥哥!我不说了!”
项述抱起陈星,正要离开,到得天井时,想了想,没有回头。
“往生的人虽然走了,”项述认真地说,“但总归有人,还在你身边,好好珍惜眼前人罢。何况我也不全是为了他才辞去大单于之位,许多事,总归得给自己一个交代。”
冯千钧抬手,笑道:“是这么说,你可也记得啊。”
项述不再回答,抱着陈星,离开了钱庄。
时近四更,建康全城已入睡,朱雀街两道商铺尽收,唯独春夜一道银河,仿佛跨越了旷古光阴,星辰犹如龙在夜幕上留下的足迹,从头顶如瀑布般流过,项述抱着陈星,抬起头,仰望夜空那银光闪烁的痕迹。
南方的银河,与北方的银河毫无区别,人生天地之间,在此刻显得无比的渺小,终究是四面天穹下一个不起眼的生灵罢了。
项述看了一会儿,走过朱雀大街,回乌衣巷去,远方市集上,传来遥遥一声暗沉的钟响,只听“当”的一声,项述便随之转头。
本以为是更夫在敲梆,那钟声却只有一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项述:“?”
陈星却似乎醒了,依旧醉得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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