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秋慌忙躲了一下,子凉的手顿在空中,随后无力地落在床榻上。
“你走了为何还要回来……”子凉长叹一口气,人总是这样古怪,分开时舍不得,相聚时又如此不忍。
离秋平静道:“我说过,霍家人言出必行。”
慕子凉无奈地摇摇头,抬头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道:“没机会了,此次玄氏南下,我并不打算出兵相抗,此后的中原怕是要易主了。”
“为、为何?”霍离秋难以置信,她以为无论胜败,至少都会勉力一搏,绝非眼下这般无动于衷。
窗外的寒风渗入屋内,窗棂发出低啸,多年后的霍离秋也许不会记得慕子凉曾对她分析了多少天下大势,但她一定会记得他面色憔悴地倚在床边说的那一句“我累了”……
玄虚宫。
沈为容近日越发心绪不宁,她害怕自己在玄虚宫待得越久,就越发对此地生出一丝眷恋来。她每日都要故意与玄镜闹闹脾气,或是装作生气不搭理,或是吃饭的时候夹走玄镜碗里的菜,可玄镜始终温柔以待,一切跟六年前在墨苑的日子一模一样,相似得令人心惊。
沈为容原以为她与玄镜相处久了会更加了解他,可她却是越来越不了解他,六年前那个在墨苑梨花树下负手而立的翩翩少年,竟也曾忍辱负重在仇人跟前摇尾乞怜了十几年,平日总是波澜不惊,什么事都好似游刃有余,或冷漠嗜杀,或笑容满面,偶尔也会极度幼稚,他好像有千面,教人捉摸不透。
想着想着,沈为容不知不觉到了后宫深处,看见洛祈跪在庭院中,面前燃起一个火盆,好像在烧着什么东西。
沈为容蹑手蹑脚地窜入庭院里,却还是被洛祈察觉,沈为容不好意思地在洛祈身边坐下:“姐姐,容儿又来看你了。”
洛祈却是别有意味道:“你呀,想见的人定然不是我。”
沈为容悻悻地露出笑容,随后望着火盆惑道:“姐姐这是在烧什么?”
“这段时日里我也想通了,如今的悠悠乱世早就没我洛祈什么事了,索性将自己过去的东西都烧得干干净净,省得看着闹心。”洛祈说着抓起自己入宫时的那件薄衫,曾经一尘不染,如今早已残破不堪,只一瞬,坠入火盆之中被火舌完全吞没。她本决意好好留着,日夜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过去发生的事,如今她深陷玄虚宫十四年,过去已然是回不去了。
沈为容凝视着那团霸道的火焰,熟悉得像一个她永远也忘不了的人,她眼睫微颤,忽而出手阻拦道:“别烧了,姐姐,你当真相信玄镜说的话?”
“怎么会?我只不过想丢弃一些东西,重新面对现实罢了。傻妹妹,真正把他的话当真的是你自己。”洛祈禁不住叹了口气。
沈为容沉下脸来,洛祈将火盆推远一些,索性同沈为容一起坐在庭院里,此时天色正好,阳光倾洒一地,庭院虽花草甚少,十分空寂,好在还有一个哑奴远远地拿着扫帚辛勤作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庭院也算有了一丝人气。
“妹妹如果不嫌弃,不妨听我给你讲讲我以前的故事?”
“愿闻其详!不过……真的不要紧吗?”沈为容害怕洛祈回忆之时会将沉痛的疤痕揭开,但洛祈显然已经看开了许多。
“二十年前,这江湖还尚在宁静之中,那时候的我还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家母生下我不久后便去世了,家里的事务便交由长姐打理,长姐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二姐性格恬静内敛,三姐则是性子刚烈,四姐顽皮机灵,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二哥,我原本也是极为尊敬他的,只可惜……罢了,先不提他。”
“那一年,远在东原的我们只知道北原忽然打起了仗,没有过多注意,想着北原一贯有宇文皇族坐镇,定然不会出乱子,加上这一年长姐有了身孕,府里忙上忙下,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尤其是长姐夫,哦对,长姐夫此人是一个大英雄,虽出身寒门,不擅文墨,但为人聪颖且重情重义,愿为长姐入赘我洛家,在后来武林组织的第一次反玄大战中,骁勇善战,大败玄氏,人人尊一声大将军。待长姐生下小侄子之后,我们一家人更是其乐融融,四姐还常常与那小侄子一起打闹,每次闯了什么祸,便能看见长姐拿着戒尺出来训人……”
沈为容沉浸在洛祈的回忆之中,直至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钦羡这样家中兄弟姐妹热热闹闹的情形,一家人在一起便能编织出无数美好的回忆,只可惜她此生无法享受,渐渐地,沈为容眼中涌出了泪花。
她几乎都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在母亲过世后更是形只影单,喜欢一个人坐在墨苑的台阶上,数着梨花树上有几朵花,数了一遍又一遍。
她知道母亲对她的期望,也知道公主身份意味着什么,因而她非常自律,皇族女子该有的琴棋书画她样样精通,常人少有的治国抱负她也不在话下,南国子民皆敬她爱她,江湖也常常传颂她的才貌无双,表面看起来,自己好像什么都拥有了,可心里总有一大片空白,她不知如何填补。
洛祈眸中也渐渐有了些晶莹,回忆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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