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倾进入玄女房中, 我并没有跟进去, 我想我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会。
站在屋檐下。
是时,院落的白色曼陀罗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天空的白色云团卷卷舒舒。
我拍了拍栏杆上的灰,方才的所见所闻一下子涌上。
据比同渊淳长得一模一样, 维国的覆灭极有可能是颜倾襄助据比。
据比的尸体假冒渊淳和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那他有没有可能还冒充渊淳干过别的事?
这一切的一切,即使我想自欺欺人,也无法再自欺欺人。
越来越多事情浮出水面,草灰色线,看似不经意, 却又像是必然,可我的脑海就像清后的战场, 仅剩斑斑血迹。
前世我都没有捋清楚,又冒出一个李之宥……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玄女说的对,该来的总会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 颜倾才从里面走出,方才他在房里对玄女也是一番体贴, 可他对姜后都动过杀机, 此番玄女就是姜后, 我不禁再次为玄女捏了一把冷汗。
“怎么了?还是没听到什么吗?”李之宥也到我旁边坐下。
我从袖中拿出一棵祝余扔到他怀里,“吃吧, 这几天我都忙着跟踪颜倾, 没给你, 你肯定饿了吧?”
祝余是种神草,吃了不会感到饥饿。
他把草握在手中,埋头掐下一截叶尖,一边道:“颜倾肯定挺狠毒吧?你听见了什么?”
“你都猜中……”我刚张开嘴,话还没有说话,他刚刚掐的草已经塞到嘴里。
“你也没有吃吧?这草是不是就只有一棵了?”
“是啊……可我……”
他又掐了一截喂进来,堵的我防不胜防。
“就知道你没吃,再吃点。”
“但是我……”又是一把。
“你和我客气什么,我不吃没什么的。”
事不过三,这回我拦住他,一口气就说完,“李之宥,其实我想说祝余确实不多了,但我是神,根本用不着像你们人界那样。”
“……”李之宥看看手里就剩下半棵,“那……”
“你最好祈祷玄女和颜倾之间快点结束,要不然你会饿死在这里。”
“……”
“哈哈哈……”我看他生无可恋的样子,几乎笑话他很久,以至于当晚睡得很好。
是来到两仪之中,我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我还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尘碧。
但这一回是在维国——那天看到的断壁残垣,熏华满地凋零。
而尘碧站在那块墓碑前,用着他那把白底青花的剑,一下一下镌刻着那首《绿衣》。
或许,这预示着谜底很快就会揭开。
待我醒来,太阳初升,六界之宴已经开始,丝竹管弦乍起,几乎是马不停蹄往**台赶。
早晨雾气未散,坐在树楼搭的台上,意境比昆仑的瑶池仙境倒更有意蕴。**台的古曼陀罗树开出的花开有黑白紫金红绿六色,足有古井口大小,六界之首都按部就班入座。
这不得不让人想起颜倾昨天的颜色理论,只是来此处的帝王,哪个不是心怀野心呢。
宴会上无非是各界君王家眷臣子,无非是饮酒听曲畅谈一些话,每个人脸上似乎都挂了笑容。
显然,玄女是忐忑的。
颜倾没能识破她,一则是她的法术高明,二则他真没有把原来的姜后当做一回事。
但这里有两个人都可能识破她,一个是跟随玄帝而来的邹屠氏,她的生母,另一个是姜后的兄长妖皇。
作为东道主,宴会中总有一些推杯换盏的。
颜倾牵着玄女断了酒爵走向玄帝和邹屠氏。
这时的邹屠氏已经不是我和李之宥在蔓渠山见到的狼狈,身着无缝绣满五凤的□□,飞仙髻挽得很精致,浑然是母仪天下的姿态。
“这位是玄帝之正妃,邹屠夫人,”颜倾附耳在耳边给她解释,“据闻当年在伊洛两水,是个连乌龟都不肯踩的善良姑娘,玄帝对她一见钟情,都不顾她是蚩尤遗族,都娶作正妃。”
“他们身后那八个少年,便是邹屠夫人和玄帝的八个孩子,号称八恺,这一家人倒是和和睦睦。”
那十个人在一处,欢声笑语,很是和谐。
谁人又知他们的和睦是玄女的牺牲换来的呢。
玄女大方得体的点头,只是不经意酒盏一颤,抖了些许水出来。
在这种六界宴会上,代表了一界的人,任何一个小动作都会被放大了检阅。
她很快淡定下来,转头偏向颜倾,一黑一红两个身影比肩而立,一个颜倾天下,一个绝代风华,在这场合无疑是焦点,他们轻声耳语,仿佛不过是对甜蜜小夫妻。
内容只有我和之宥听清了。
“那位就是夜闯魔宫伤我的苍舒?”
“你还记着仇呢?待会儿就替你收拾他。”颜倾和昨日训诫群臣的冷酷模样判若两人,叫人真的分不清那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玄女与他相视一笑,走向玄帝一众。
恐怕也只有登对,合拍能形容。
座下的人有一瞬间看痴了。
只可惜,众人眼里是姜后和颜倾。
邹屠氏迎过来,从善如流,握住玄女的手道:“这便是妖界的公主、魔界的魔后?生的可真是如花似玉,与魔君真是般配。”
这杯酒注定没法好好喝。
玄女往旁边一避,失手洒出,琼浆玉液尽倒向邹屠氏。
“姜后何故泼我?”邹屠氏吓得花容失色往玄帝身后避。
“夫人何故推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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