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映屈了屈身,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打量着坐在上首面无表情的于氏。
与天性舒朗的程老夫人不同,于氏的眼中脸上都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嘴角天生下垂,更衬得她面目无光。
她身穿猩红的织金凤尾团花褙子,修长却瘦得骨节分明的右手攥着楠木椅的扶手,站了起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竭力表现出慈爱的样子:“是映姐儿啊,祖母可盼了你许久,只是怎么也不见你过来,倒惹得我一番伤心”
说完还做模作样地用帕子拭了拭眼角,默不作声地坐了下来。
意映心头不由冷笑:这慈爱的戏码连一句话都装不下来吗,自己还没开口便被扣上了一个不孝的罪名
她便笑吟吟移步到于氏身边,道:“祖母莫要怪罪,孙女是听说您在病中,大夫嘱咐了要静养,才不敢贸然打扰,如今看来,应是大好了,怎么却也没人告诉我一声儿?”
于氏目光一闪,淡淡道:“便是在病中,也该来侍疾才是。再者,我从未生过病,哪里来的谣言?”
意映故作惊讶,一派天真:“是吗?可父亲和母亲都是这么说的,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她紧盯着于氏,果然发现她听到自己提起爹娘时表情一僵,嘴角翳翕,讷讷不知该说什么。
旁边的婆子肩膀一缩,忙上来打圆场道:“老夫人,你忘了?今年夏至的时您候感染了风寒,难受得紧,太医反复叮嘱要好生静养呢”
又看了一眼意映,像是在同她解释一般又冲着于氏笑道:“您就是心大,这样的小病向来不放在心上,奴婢可都帮您记着呢。”
于氏面色稍缓,顺势下了台:“人老了,记性就不大好了,映姐儿你多担待些。”
意映笑眯眯地应是。
旁边那婆子忙说些老夫人气色这样好哪里老了之类的话,意映听着,不由多看了那八面玲珑的婆子一眼,看来,无论多无知的主子身边,总会有一个明白人的。
看来她猜的不错,如今的于氏,果然对父亲或者母亲十分忌惮,身边的人也是不敢让她说出半点不好的话,生怕殃及了自己。
她看了看日头,无心闲扯下去,笑道:“祖母,一会儿我还要随母亲进宫,便先回去了,改日有空了,再来看您。”
于氏一听又沉了脸,眼珠子转了转。她在府里失势了是事实,可这小丫头不过刚进府,哪里知道这些个事情,总归是在自己的地盘,杀一杀她的威风,才能帮到晨姐儿一些。
便虎着脸道:“是进宫去见太后娘娘?”
意映点了点头。
“映姐儿,这孝道二字可容不得偏颇,太后娘娘虽是你的外祖母,可我是正经的祖母,你也该上点心才是。还是先同祖母说一说这些年在外的见闻吧。”
意映直视她的双眼,目光一冷,旋即恢复了正常。若她料得不错,当年的事情于氏应该也知道几分,问在外的见闻,是在暗指她这些年不是在汤沐邑里,而是流落在外吗?
于氏看到那目光,浑身一冷,旋即又发现没什么异常,不由暗自纳闷,是错觉不成?
应该是的,这小丫头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说话也软声软气的,哪里能给她如同敏元一般的感觉?
想到敏元,她不由冷哼一声。若不是她,如今她也不会成了一个被架空的太夫人,晚景凄凉,既然她这样不留情面地打压自己,自己也无需留情。
这个丫头不正是她心心念念的亲闺女吗?哼,当年的事情她知道的也不多,可她十分确定,那之后意映没回过府里,高太后说什么直接从宫里送到了汤沐邑
呸,她半个字也不信,敏元那护犊子的样子,能让自己的女儿在乡下养大?至于风水术,她更是不屑一顾,想当年风水大师还说过她的命格与薛家十分般配呢,不过是用来唬人的罢了,瞧瞧她现在这模样
那么事情就有意思起来了,皇家郡主流落在外多年,中间发生了什么可不好说,随便捏造一条不贞的罪名,就能毁了她,届时,那些好处还不都落在了晨姐儿,或者说琳儿的身上
见意映不作声,她又笑吟吟地道:“在祖母面前,不需要忌讳这个,你尽管说,这些年可外面有什么人欺负过你,你一直在哪儿过活呢?”
意映只觉得怒火中烧,瞥了一眼恨不得钻到地洞里隐身起来的婆子,冷冷道:“祖母这是哪里的话?这些年来我一直待在母亲的田庄上,衣食住行都有专人照顾,哪里会受什么欺负?”
于氏真是猪油蒙了心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不如直接说她已经贞洁不保好了!
“祖母若是还不安心,大可派人去问问田庄上的人,孙女这些年,过得很好。”她又补了一句,这些事情想来母亲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查出差错。
“映姐儿,”于氏嗔了她一眼,不悦道:“祖母这也是关心你,你怎么这样冲的脾气?”于氏心中也是暗暗惊讶,没想到这小丫头倒是有几分硬气。不过,她到底年轻,自己可是做了几十年的当家夫人,对付这么个小丫头,手段还是不愁少的。
意映只垂着眼睑,没有做声。
“快别站着了,陪祖母说说话。”于氏见她一直站着,觉得脖子有些酸,不由开口提醒道。她还有许多话要“教导”她呢,怎么能保持这样的姿势说话?
意映却笑了起来:“祖母看起来也没什么要紧事,我便先走了。”
“瞧你,我方才不是说了吗,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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