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患的是血管疾病,情况很棘手。即便只是简单的走路也会导致毛细血管破裂,无论是内脏还是肌肉都会出血!我们现在只能通过极端手段稍加控制,在我们找到治疗方案之前,请你先静躺在这里,绝对不要运动知道不知道?”
这是四个月前,步休的主治医生用相当职业的口吻说出的一段话。
步休在这张病床上已经躺了四个月了,这两个月里,营养液就是他的饭食;至于洗澡擦身、抬胳膊蹬腿等高级人体功能,则完全是由二十四小时护士来“帮忙”——由此可见,现在的他完全不需要衣服这种东西。
洁白的病房内,步休默默地望着天花板,上面的纹路他闭着眼都可以完整地画下来。许久,他轻声对护士们说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上厕所。”
这也是他唯一坚决要求亲自做的事情。
护士熟练的将量桶放在了步休身边,轻步走开了。
步休自嘲地笑了一下,缓缓地从病床上爬了起来。医院的极端手段很有效,虽然后遗症同样很大,但一段时间内吊住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想我来到世上近25年,偷过无数的世间珍品从未失手,还自诩行内第一,却没想到最终会是这种下场。”步休慢慢地穿好衣服,摇头苦笑道:“这就是不得好死么?”
活动了一下两个月都没怎么动过的肌肉,步休忽然用力打开了窗户,熟练地攀了下去。
病房在医院的第七层,但相比于他曾经攀爬过的百层大厦,尽管没有工具,但依旧太过于小儿科了。
看了看双臂上因攀爬而出现的大片红斑,步休却笑出了声:“血管破了不少,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看来我一两天还死不了。”
戴上连帽衫的帽子,步休悠闲地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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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好死?我步休可不应该是这种死法。两个月来医院除了激素的用量越来越大之外没有任何方案。与其做他们的小白鼠,还不如好好地享受这最后几天。」
步休是一个孤儿,从小就被他的师傅捡了回去。师傅师傅,亦师亦父。
“那个猥琐的老头儿。”出租车里,步休的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他又想起了自己和师傅的点点往事。
“我的家乡在和平村,那里地势险峻,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如果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在那里吧。对了,记得多烧一点红薯和美女给我。”老头穿着老旧的中山装蹲在马路牙子上,大口地吃着烤红薯,含糊不清的就交代了后事。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要见面了。」步休笑着对司机说道“老哥,去和平村。”
“和平村?嘿,老哥我当出租车司机也有20多年了,怎么就没听说过有个叫和平村的地方?”
“哦,是个小地方……那就去a镇吧。”
“a镇?可真够远的,我要是带你去,恐怕这两天就回不了家喽。”
“老哥,我赶时间,帮帮忙,您看3000元可以么?”
“没问题!”
几经辗转,步休终于来到了和平村。师傅的墓就在村东墓群里。墓群临近悬崖,听说那里是一处风水宝地。
这个村中有一些很古怪的规矩:首先全村的墓地都要建在那里;其次所有人无论什么身份,他的墓地必须是小土包、不许有墓碑、不许太豪华;亲人在临死前不允许来此地扫墓等等。
看着师傅坟前的杂草,步休默然了很久。
一声叹息。
包含着无奈、包含着怀念、包含着释然……
「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黄土一抔而已。」
八年前,步休的师傅带他来到了这里,说是可能大限将至,所以想要最后再搏一次。步休听师父的话驻足原地,看着师傅缓缓地穿过了墓地,攀下悬崖,走向了崖底后面的小山。
说是小山,事实上那山极为陡峭。没有师傅教的那一套攀岩方法,是绝无可能进入其中的。
整整一天后,师傅才缓缓地走了回来。只不过此时的他看起来比入山前要更加虚弱。
当天晚上,师傅就在睡梦中逝去了。
「看来师傅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不过,小山内究竟存在着什么?居然可以让师傅在临死前还有着“最后一搏”的想法!难道搏赢了可以延寿?看师傅当时的样子,不说可以活过一年,一个月总是没问题的。难道搏输了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个秘密已经困扰步休八年了,如今自己终于有机会去查探真相。
“机会?”步休喃喃道:“一生只有一次的‘机会’呐!我究竟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
虽然面上略带迷茫,但步休却一刻不停地大步走向悬崖。悬崖不是天堑,站在悬崖边就可以轻松地看到崖底。在步休看来,这种有突起的崖壁就是天生可以用来训练的攀岩墙。
步休喜欢站在高处的感觉。虽然风疾,但是那种摇摇欲坠的刺激感总是会让他更加兴奋,更加迷醉。
「这是我最后一次地享受了。真的很想一跃而下。」步休站在崖顶,安静地俯视着小山,心想「但,我有点不甘心!」
于是他开始行动了。敏捷,而又平稳,仿佛只是在爬一截梯子而已。一个多小时后,随着他轻轻的一跃,终于来到了崖底。他的四肢在微微的颤抖,大片的紫斑出现在他的身上。这是长时间用力过度的表现,也可能是血管疾病使他变得更加虚弱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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