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玄见我如此,急忙抽身,半低着头,似有些失魂落魄“冒犯了。”
我只得摆摆手,客套着回复“没什么。”
气氛由此尴尬,隔了很久,我才忽又想起刚夏侯玄的问题,便承接着那问题,与夏侯玄道:“我夫君对我很好,想必夏侯将军也是听说过我夫君嵇康的,他这人便是如此不拘小节,怕我独自在家中太闷,这就带我出来了,也不理那些人如何讲。”
夏侯玄闷闷地点了下头,双唇紧抿,一副难看模样。
我见他心中仍旧不稳,便又加紧着道:“其实一开始时,我确实有些不习惯他,但现在,我是真心觉得,这样过日子蛮好的,我很愿意和我夫君在一处,不管他去哪里,我跟着便好了。”
夏侯玄的眉头却由此皱的更加深,我见他似要生起气来,急忙住了口。
良久,他没再主动与我说话,但好在,他的身子也没有不由自主地靠过来。我心中逐渐安稳,目光直直望着面前亭台楼阁,脑中思绪一闪,脱口而出,全然丢下了刚刚的尴尬氛围“对了,将军可知道,这钟磬馆的主人是谁?”
夏侯玄望向我,眉目冷漠,明显还生着气。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已然嫁与了嵇康,就算心中此刻真的惦念着他,也绝对不会与他发生些什么的。更何况,从始至终,他就没在我心上过。
好在他只是望了望我,回话道:“这钟磬馆,是魏太傅钟繇之幼子钟会所创,怎么嵇夫人不知晓吗?”
我摇摇头,心下则好奇,这钟会又是个什么角色,为何嵇康不来钟磬馆,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没什么,只是夏侯将军你,应该认识这钟会的吧?”
夏侯玄点了点头,我便拐着弯问道:“那么夏侯将军,你觉得这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
夏侯玄想了想,认真道:“钟会公子文武双全,眼明心亮,说来,也算是一位当世名士,文采颇为出众,且甚会结交朋友,朝中上下,没有一个人,不赏识称赞钟会公子的。”
我不自觉咬了咬唇,心中不免嘀咕起来。听夏侯玄所言,这位钟会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又有才华,又会交朋友。听上去,和那吕安也差不多嘛!怎么嵇康还不认识人家,就不喜欢人家呢?
夏侯玄在我暗自思索的功夫,悄声又挪到我身边,一双柔情款款的目光投向我,全然盖住了周遭喧嚣。然我却被这突然的靠近再次吓到,抬脚急匆匆往后退去。
只不过,这钟磬馆人多如群蚁,一个没注意,我半个身子便蹭在了身后一位酒鬼身上。我猛地转过头,却见那胡子拉碴的酒鬼对我嘻嘻一笑,吓得我整个人复往回退去。结果这一退不起眼,整个人便栽进了夏侯玄怀中。
说巧不巧,我规规矩矩的一前段行为嵇康没看见,偏巧就只看见了,我被夏侯玄护在怀中的这一幕。
方适时,嵇康和山涛从房中走出,下了半截楼梯,便望见我与夏侯玄,自然还有那个,吓到我的邋遢酒鬼。
我对上嵇康神色时,但见对方脸色一沉,走上前时,脚下生风,一时间,真成了仙人般,泼洒出一身摄人仙气“阿绣!”
我得到这声呼唤,急忙推开夏侯玄,将手紧张地摇在半空,忽又指着那已然豪放倚在栏杆上,放肆抠脚的酒鬼道:“是他把我吓到了,我不小心的。夫君……”
嵇康却直直瞪着我,从未去看那酒鬼一眼。良久,还是夏侯玄上前,与嵇康作揖道:“见过嵇先生。”
嵇康缓慢将目光挪向夏侯玄,语气在刹那间,冰冷地令人心慌“你是谁?”
夏侯玄自报家门“征西将军夏侯玄,我与嵇先生,曾在谯王殿下的寿宴上见过,嵇先生那一曲《广陵散》……”
“我的《广陵散》弹得有多好,不需要人人都说一遍的。”嵇康不留情面地打断了夏侯玄的赞美,引得对方脸色,忽又难看起来。
我低下头,无助望向四周,终将目光求助似的看向山涛。
山涛与我温柔一笑,抬脚走上前,却将刚撞我的酒鬼拉至嵇康身前,接机解围道:“康弟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这钟磬馆著名的大酒鬼,刘伶!”
嵇康这方柔和了神色,与刘伶点了下头,温声道:“原来这位就是刘先生,久仰大名!”
刘伶却一把甩开山涛的手,指着嵇康鼻子道:“你当然久仰我了!老子我喝过的酒,可比你小子撒过的尿还要多!”
刘伶就这样甩出一句话,转而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不屑地指着嵇康问山涛道:“老山,这戴绿帽的小子是谁啊?”
我被刘伶的话吓得瞬间木住,待了不多时,才听到山涛那天生善于调和气氛的笑声入耳“老刘你瞎说什么呢!这位可是你一直想要见的嵇康,嵇先生!”
刘伶愣了愣,一双绿豆眼睁得老大,抬手扒了扒印在额头上油腻腻的头发,凑近嵇康的脸,喷出满嘴酒气“嵇康!嵇先生!你是嵇先生!这真长得这样好看?”
山涛见刘伶行为如此大胆,急忙上前拦住,拉着对方往身后退去“这家伙喝的有点多,康弟不要见怪啊!”
嵇康轻轻眨了下眼,目色紧绷,应是被刘伶刚口中的酒气给熏到了,半晌说不出话。容色里,却还是木头一个。
山涛这一方,只得将醉地不成人形的刘伶先行赶走,转而与嵇康赔罪道:“这老刘也真是的,本来想着给你先行认识一下,结果又是醉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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