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涛坐在一旁,看了看阮籍,看了看嵇康,最后又看了看我,忽兴致勃勃地开口说道:“康弟你以前与嗣宗不熟,这一次,可得让我好好与你说一说,嗣宗这家伙干出的蠢事。”
阮籍方将那一坛酒灌入腹中,原本白皙的脸庞此刻红晕阵阵。看他认真的模样,我还以为山涛要说的嗣宗是什么人,听了半天,才听出嗣宗便是阮籍字号。
“之前洛阳城中,有一位兵家女子英年早逝,嗣宗不知是如何知晓的,未得到任何消息,直直就闯入了人家的祭奠堂。自然女子年少时便香消玉殒,我等听了,不免心生伤感,可是他却在人家的祭奠堂上放声大哭,听说时,哭的比那兵家女子的亲人还要惨,倘若不是我了解这嗣宗的为人,还真要与那世人一般,以为嗣宗和那兵家女子有过些什么前尘往事呢!”
话毕,山涛自顾自干笑了两声,却见阮籍与嵇康一脸呆滞。
我于山涛讲话时,特意挪着步子远离了阮籍,坐到一旁副椅上,像模像样听起来。
山涛见嵇康没什么反应,便只得继续帮阮籍道:“我还记得有一次,嗣宗的嫂嫂回娘家时,嗣宗去看望,临别时,嗣宗单独与其嫂嫂作别,一时间,引得世人非议,说嗣宗他不受礼法,更有甚者,还污蔑嗣宗与其嫂嫂有些什么,其实嗣宗不过就是性情如此吗!想来康弟你也是如此洒脱之人,必是能够理解嗣宗的。”
嵇康这方终于有了表情,眉眼一闪,清俊若仙“山兄说的自然是,阮兄如此随心随性,豪放豁达之人,正是我嵇康想要结交的。”
阮籍也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空酒坛随手一投,任之滚落。复扬起手来,格外开怀着道:“康弟说的是,我阮籍能结交到你,也是此生之幸。想不到当初我错过了嵇夫人,如今还能够与康弟相见,这才真是命中注定啊!”
我急忙将目光扫向别处,余光里,发觉嵇康并没觉出这话中有何不妥。开口时,听他道:“我这住所外面有一片竹林,日后伯伦来了,我们就在那里相聚可好?省得来我这住所,我怕嗣宗一发起疯来,把我这房子拆了。”
山涛见气氛缓和,打趣道:“我看是康弟心疼嵇夫人,不想要嵇夫人收拾才对吧?我平日里很少在家中饮酒,便是怕打扰到我家夫人休息的。”
嵇康却淡然道:“那山兄就是想错了,我怕打扰到我夫人,平日里,这屋中的大小杂务,都是我来做的。”
山涛不禁吃惊,转眼间,王戎,阮籍与山涛三双闪亮亮的眼睛,全数怔然盯着我。我被看得好不自在,起身气哄哄道:“我也有买菜的好吗!没事的话,我也会灌园,还有…还有听你弹琴的!”
我逞强说着,却见山涛悻然一笑,朝向阮籍道:“嗣宗你看看,康弟如此爱护嵇夫人,你呢?”
阮籍直愣愣道:“山兄又不是不知!我家夫人长相差强人意,脑子又蠢笨,我就算是再疼惜,也没什么用的。”
山涛被堵得无话,转而继续与嵇康谈起儒道之学。和《庄子》有关的那些,我大致能听得懂,可是后来,他们又开始评论起历朝历代的玄学家们,我听不懂,打了个哈欠的功夫,转身往内屋去了。
很久之后,世人将我夫君嵇康他们这一段段相处写进史书,名唤‘清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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