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排山倒海一样向他袭来,不论他怎么绝望地伸出手都难逃被淹没的命运。
在濒死的间隙,无数的残像从他的眼前飞逝,如同镜子破碎的残片飞向四面八方,再无可挽回。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某个垂着头的少年身上,他用尽全力想要伸出手拉住他,甚至大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但那一点距离仿佛生和死,无论如何都不曾逾越。
这是他第一次崩溃地喊出声。
——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我真只有你了。
强烈的愿望惊动了世界的意愿,就像有人往水中里扔了一块石头,周遭的景象剧烈地抖动,变成难以分辨的无数喧杂色彩,然后重组成另外一幅画面。
潮湿的风,微热的日光,他和某个人并肩坐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身旁是红得如同鲜血的绮丽花朵。
这个人转过脸来,他唯二记得的就是清丽的轮廓和淡红色嘴唇,下一秒,他们的额头抵在一起,温柔的亲吻彼此。他忘了是谁主动的,可能是自己,也可能是这个人,但没有关系,因为他不会再松开手了。这不够,这远远不够,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身体里居然藏着这样暴戾的yù_wàng:多刺的枝条将他们团团围住,在鲜红的花丛中,他按着这个人像野兽一样交媾,无法分清那冰雪一样苍白肌肤上鲜红的颜色究竟是花朵被揉碎的汁液还是被刺伤的鲜血,所有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个人每一寸肌肤都染上自己的气味,让他再也没有办法离开自己。
那样多的细节如凿凿铁证,让他在醒来以后无法用单纯的性幻想来解释这一幕,他意识到自己其实知道这个面目模糊的年轻人是谁——这是属于他臆想世界的、长大了的易淮。
哪怕后来他脱离了那宛如地狱的生活,这幻象仍旧愈演愈烈,从虚拟的梦境现实侵入到现实的边界,令他整日游走在失控的边缘。
为了断绝自己这近乎亵渎的念想,他托人为自己买下一块墓地,亲手刻墓碑挖墓穴,最后安葬的却只是一具空荡荡的棺材。空荡荡坟墓成为了他最后的缅怀,自安葬的那天起,疯狂堕落的幻觉被从他的世界隔离,他觉得自己痊愈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直到半个多月以前,落日的余晖下,那面容秀丽年轻人毫不设防的姿态一下子使得他心底的死灰复燃。每一次他靠近自己,他都必须咬紧牙关才能抵抗住心魔的诱惑。
易淮对他是特殊的,正是因为他是特殊的,所以在一切与他有关的事情上他必须谨慎。
——我爱他吗?愧疚和痛苦能够转换成真正的爱吗?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他骤然惊醒,正好对上易淮带几分困惑的眼神。
·
刚睡醒的易淮脑子不太清楚,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没准还在做梦,“真的是你吗?”
“嗯,是我。”
确认了眼前的人是真的,易淮的眼睛亮了,“你怎么来了?”
聂郗成没错过那一点雀跃,很苦涩地想,看见我就这么高兴吗,如果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还会这么高兴吗?但他没把这些情绪表露出来,“睡不着就过来了。”
“你的伤……”易淮的视线落到他打着绷带的手臂上,“还痛吗?”
“没关系,都是小伤。”聂郗成不动声色地将手臂藏在身体的阴影里,免得让他看了多想,“天还没亮,你接着睡。”
“然后你就走了。”没等到反驳,易淮说不出是失落和难过哪个更多,微微闭上眼睛,“我睡够了。”
躺着容易犯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输液管早拔了,不会拉得一手背血,但途中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先前撞到的地方又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他疼得皱眉,想要捂住额头又怕一旁的聂郗成发现,正左右为难之际后脑就被温暖有力的手掌托住。
从后脑到背心,身体绝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另一个人手上,易淮还在嘴硬,“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睡太久脖子僵了而已。”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痛,别急,慢慢来。”聂郗成连连叹气,手上动作却异常轻柔,从旁边的家属床上拿了个枕头给他垫在身后,“我叫医生来检查……拒绝的话我现在就走。”
“……”
被戳中软肋的易淮瞪着他不说话,忽然目光落在柜子上的某样东西,迟钝的思维重新开始运转,“费川呢?你碰到罗弈了?”
聂郗成按下床头的呼叫铃,“我在走廊上碰到他了,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等会我问下医生你现在能不能吃东西。”
“我不饿……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聂郗成略过中间那些弯弯绕绕,简略地答道。
高档病房就这点好,从按铃到医生进来中间间隔也就一两分钟。
“医生,现在头痛是正常的吗?”
“我……”
易淮想为自己辩护,然而迫于聂郗成威胁的眼神,怏怏地闭上嘴,让医生给他做常规检查。
“正不正常我看了才知道。”
心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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