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露天,没有植被覆盖,连日暴雨, 必被冲下许多黄土。
这泷水不可能这么清,它应该更浑浊才是,最起码这一段会非常明显。
除非, 这东峦道没有大铁矿。
大铁矿其实在大宁道。
电光火石间,魏景想明白一切, 他倏地抬头望向前方墨绿色的山脊,暮光中, 两山相夹的官道黑黝黝的,犹如一张噬人的利嘴。
“传令!后军转前军,奔大宁道, 全速前行!”
……
益州军纪律性极强,魏景一声令下,齐刷刷掉头,迅速往来路折返,改走大宁道,奔袭灵城。
“傅姑娘惊惶间,怕是记错方向了。”
由于安王的迂回谨慎说法,这时候倒帮了孟氏母女大忙。一个弱质女流,明显发生很不好的事,惊慌下逃离铁矿在山里不择路奔逃,又两年多了,记忆有所疏漏其实也不算奇怪。
季桓琢磨着,傅芸大概还记错了时间以及方位,否则按他推演,这铁矿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大宁道的。
因此,他才敢断言是东峦道。
季桓长长吁了一口气,幸好主公眼利,否则己方将遭遇一场苦战激战。
此时,众人并不知葫芦峡,也不知桐油火阵必死局。又因为急行军中静不下来细细思量,最重要还有魏景的关系,暂未对傅芸起疑。
魏景也是,这个时候的他,还是没有怀疑他仅存的这二位血亲的。
但不知为何,他心底隐隐有种不安。
对傅芸的。
不知从哪个罅隙窜起来的异样感觉。
他立即遣了哨探留在东峦道,命小心蛰伏,留意动静;又特地点了人,命等到了大宁道时,留下寻找铁矿。
魏景是根据他一种本能的直觉行事,多次在生死之间游走生出来的直觉。只是令下以后,那种不安还没能消褪。
他忽想起自己妻子,心跳突然漏了一拍,继而“砰砰”狂跳起来了。
一种不知名的敏锐直觉,这和傅芸有关系。
不,他不应该有这种念头的,舅母表妹九死一生,世上仅存二血亲,他们好不容易才团聚。
舅母待他,和往日并无差别。
魏景甩了甩头,欲将悄悄生出的一丝丝疑虑甩出去。
但几乎是马上,他沉声下令:“韩熙,你立即点一千人,卸下甲衣,轻装而行,以最快速度赶回平城!”
“切记不许惊动任何人,悄悄护夫人而出,先,先回汉中。”
魏景声音越来越急促:“再命人把郡守府后院围了,任何人不得进出!”
“诸将听令,全速进军!”
……
但对于安王来说,魏景给韩熙这命令,还是晚了些。
……
安王的哨探一直盯着雉尾关,魏景大军一开拔,一半人立即赶回报讯,另一半则悄悄尾随。
但道路不畅的所带来的障碍是双方的,当远远惊觉益州军突然后军转前军,原路折返的时候,安王哨探也没办法抄近路回去报讯。
只能同样是绕大宁道,拼命狂奔。
彼时,前一拨哨探的消息已差不多要送到安王手上了。
安王故布疑阵,小心遮掩,最终率十万大军设伏于东峦道合邑段,就紧紧缀在葫芦峡之后,一旦火阵成,后续即可趁机剿杀大乱的敌军。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在接到益州军出雉尾关直奔东峦道的讯报时,安王狂喜,但他很快按捺下来了:“传令葫芦峡伏兵,切切小心谨慎,不可露出半点声息。”
葫芦峡上有伏军,但很少,主要是用来燃火箭射爆桐油桶的。人少蛰伏不难。这葫芦峡两侧虽藏了密密麻麻的桐油桶和火线,但得利于这处天然宝地,口小腹大林木茅草异常茂盛,又有很多坑洼,毒虫遍布,除非大批军士拉网式搜,否则短时间内绝无发现破绽的可能性。
魏景遣的哨探固然很多,但哨探始终还是哨探,人数距上述规模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亲率伏兵潜于葫芦峡之上的大将陈昂,攒紧手里的火箭,小心翼翼趴伏身体,余光一瞬不瞬盯紧益州哨兵们。
益州哨兵搜寻了很久,果然没能发现问题,又奔前方道路去了。
众人耐心等着,等到天光开始减弱,这才见探路的益州哨骑马折返,直奔来路去了。
最关键的时候要到了。
安王及麾下诸将士屏息以待。
但益州军迟迟未出现。
逆王此人,征战经验极其丰富,即使一切正常,他尚有犹豫邑不足为奇,大家耐心等着。
时间静静过去,申时,酉时,戌时,亥时,再踏入子时。冷风呼啸穿过崇山,呜呜怪响,漆黑的天幕乌云渐渐变厚,一场冷冷的冬雨又在酝酿。
长时间蛰伏不见动静,人心渐渐焦躁起来了。
一阵狂风刮过,卫诩倏地站起,玄色宽袖猎猎而飞,他肃然断言:“不用再等,齐王必已率军掉头,往大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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