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香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拂衣则抱进来一套干净的新衣,二人给那位少女换洗了一下,素问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又很快黑着脸带着药箱离开。
夜凛和夜寒从外面进来,沈妙言轻声问道:“她就是白家的小姐吗?”
夜凛颔首:“是。今晚白老爷和白小姐带着货物经过京城,没料到遭人袭击。主子带着人马出现,救了白老爷和白小姐。”
沈妙言抿了抿小嘴,白家,遭人袭击?
前阵子才在楚云间书案上看到关于白家的奏疏,现在白家突然就遭人袭击了,会有这样巧的事吗?
她的脑子转得飞快,若是楚云间想要拉拢白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娶白家的小姐进宫为妃。而若想白家死心塌地为他效力,就要让白家欠他人情。
故意雇人去袭击白家,自己再出现救下白家父女,这种事,楚云间那种人也不是干不出来。
沈妙言脑海中一片清明,今晚,大约是国师先一步出现,截了楚云间的胡。
她想着,昏睡在大椅上的白钰儿嘤咛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睛很漂亮,瞳眸是黑曜石般的颜色,嵌在那张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上,愈发显得黑沉,好似能将人的魂魄都沉溺进去。
那黑曜石般的瞳眸微微转动,最后聚焦在沈妙言身后。
房中寂静片刻,她张开樱唇:“是你救了我?”
沈妙言一怔,回过头,就看到君天澜不知何时进来了,正负手而立。
大约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杀伐,他的黑色锦袍上,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君天澜点头,眸光平静地落在白钰儿身上:“不错。”
他命夜凛盯着白家,正好发现了楚云间的计划。
他带着人马,抢先一步救下白家父女,楚云间的计谋,等于是为他做了嫁衣裳。
白钰儿扶着椅子站起来,身量纤纤,迈着莲步走到君天澜跟前,仰头看着这个高大而阴沉的男人,一点都不怕他:“谢谢你救了我。”
“不必客气。你父亲已经在前院歇下,我会让婢女为你准备一间厢房。”
白钰儿望着君天澜,面庞晕染开不自然的红晕,只轻轻应了声好。
拂衣很快带着她离开,君天澜的目光落在沈妙言身上,她顶着一头乱发,披着件衣裳,俨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
小丫头不知在想什么,那双圆圆的瞳眸,此刻满是迷茫。
他走过去,给她将衣裳裹严实些:“深秋夜凉,就算出来看热闹,也该多穿些衣裳。”
沈妙言不知哪里来的火气,忽然一把打开君天澜的手:“不要你管!”
说着,便扭头跑进了东隔间。
她钻进被子里,一颗心,跳得比往日里要快许多。
莫名的,不开心。
知道他救人没有错,知道他对那个白钰儿好没有错,毕竟,白家是楚国的首富,是连楚云间都要拉拢的对象。
可是,心里就是酸酸的。
她已经习惯国师只对她一个人好,习惯国师的目光只停留在她一人身上,那个白钰儿,算什么?!
她讨厌白钰儿盯着国师看,讨厌白钰儿在国师面前的脸红模样。
她家国师那样好,好到别人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是侵犯。
沈妙言想着,心里头酸酸的,早知道,就不告诉国师白家的事儿了,就让那白钰儿去做楚云间的妃嫔去!
她在黑暗中赌气地想着,不防月门门帘被轻轻撩开,君天澜缓步走了进来。
他盯着床上拱起的一团,在床榻边缘坐下,伸手掀开被子,声音不疾不徐:“蒙着被子睡觉,会长不高的。”
“谁要长高了!”沈妙言一个翻身,转向墙壁,只给君天澜留了个冷硬的后背。
君天澜唇角含着一抹轻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生气了?告诉本座,为何生气。”
他不是花容战,不大会揣测小姑娘的心思,只是小丫头生气了这一点,还是能看出来的。
沈妙言伸手在墙壁上画圈圈,“国师有了新欢,就不喜欢妙妙了刚刚国师都没看妙妙,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看。不就是长得白了些瘦了些么,有什么了不起,我多涂点胭脂水粉什么的,也能有那么白。我若是每天少吃些,也能瘦成那样的”
这么叽叽咕咕地说着,全然没注意到自己话中的酸意。
君天澜默默听着,最后说道:“太白太瘦也不好看,本座不喜欢。”
沈妙言沉默了下,不过是一句简单的话,她的小心脏,却莫名欢喜起来。
刚刚的酸涩滋味,尽都消失不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东隔间内陷入诡异的寂静,最后君天澜给她掖好被角,起身离开:“睡吧,明日记得早起,为本座更衣梳头。”
“就知道使唤我”沈妙言翻了个面儿,盯着他高大的背影,这么埋怨地说着,眼角眉梢却都是欢喜。
翌日,沈妙言果然起了大早,却不急着出去给君天澜梳洗,而是先溜去拂衣的房中,讨要了胭脂水粉等一套女孩子用的闺阁红妆,又悄悄回到东隔间,对着那面铜镜,往脸上左右涂抹。
她涂得认真,将一张稚嫩的小脸抹得比雪还白,又搓了牡丹红的胭脂,往脸颊拍。
而寝房中,君天澜左右不见她来伺候,以为她还在睡懒觉,便自己穿了衣裳,梳了发髻。
等他洗漱完毕,却还不见她出来,于是走过去挑了门帘,就看到那丫头站在铜镜前,正往脸上涂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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