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受到了惊吓,我一夜皆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到了下半夜,我便索性披了衣裳起身,想去屋外走走。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脚还没有跨出去,便闻得一声紧张的质问声:“谁——”
借着月色,我方才看清是萧赫,他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青纹袍衫,修身而立,见到是我,脸上警惕的表情缓和了下来,问道:“你怎么不在屋里休息?”
我走出门口叹道:“可能是惊吓过度了,我一夜都睡不着,便想着起来走走,没想到你也没睡。”
萧赫上前扶了我一把,看着我手臂上缠着的白纱,问道:“现在还疼吗?”
我摇头道:“敷了药便不疼了,现在只觉得手臂有些发麻而已,应该已是不碍事了。”
他听到我这么说,才放心地放下了我的手臂,我见他神色郁郁,又追问道:“你为何也不睡?夜里头还站在这里?”
他微微抬头望向苍穹,虽已过十五,但今夜的月亮看上去仍旧完满无缺,月色极是澄亮,照着不远处的深山林木,像是镀上了一层银沙色的云霜。
我见他不回答我,半打趣般得问道:“难不成你为了看月亮?”
他却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却再并不多言,见他不说话,我站在一侧也显得略有些尴尬,心中想了想,还是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说道:“月亮年年岁岁如此,你何必晚上不睡觉就为了看它呢。”
他抿嘴似是暗自苦笑了下,叹道:“明月,明月,月便是大明,我只是在想,我大明何日能够复国。”
我尴尬地杵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侧过头对我说道:“你的故乡辽宁多有满人,如今他们得了这汉家的天下,想必在那里的汉人更不好过。”
望着他郁郁的神情,我一时竟语无伦次地说道:“是…是不太好过,哦…不是,他们…也…也有好的一方面……”
萧赫听到我这么说,不满地皱起眉头叹道:“那你说说他们有哪些好?”
我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是,我刚说错了,他们真是太可恨。”
萧赫忽的攥紧了拳头,复又望向天空中的残月,深深说道:“总有一天,我们的大明定会复国,到那时日,必要驱之满人以泄不平。”
此时此刻的他若是知道我为满人,并且是满清皇室中人,萧赫又会如何处置我呢。
我不敢往下去想,只是低声地在他一旁附和说道:“希望定有那日。”
若是真有那日,我又该如何面对你?
夜里骤风忽至,萧赫让我回房休息,毕竟我手上有伤,他送我至房门口,房内外皆没有上灯火,月色澄澈,照亮了他英朗的面容,我忽的停下了脚步,在昏暗的走廊里,向萧赫问道:“你——到底是谁?”
萧赫显然没有想到我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愣了片刻,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的声音平缓而沉静,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很早就告诉过你,萧府的事情你知道地越多,对你越没有好处。”
“你是帮南明政府做事的?”我终于说出了盘亘在心中已久的推断,连日以来与萧赫的种种交谈之中,让我觉得萧府绝不是普通的商贾之家。
萧赫的脸庞在如水的月辉之下显得愈加清冷而淡漠,他望着我,瞳仁深邃,眼神里甚至透出一股寒意,我害怕地向后退了数步,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他突然讲道:“是。”
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望着他,想从他的眼神里打探虚实,可是他坚定的神情似是在告诉我,我的推断一点不错。
萧赫帮我把房门打开,侧过身对我说道:“你我皆为汉人,你亦明白国破的悲哀,复明也应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夜已深了,我不想再多讲,你进去休息吧。”
我走进房门,将门关上,听到他远去的脚步声,我这才安下心来,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门后,我从未知晓,原来汉人是如此地痛恨满人。
满汉永两立。
所以,我与萧赫便再无可能了。
窗外地月色澄明,我的耳畔又回响起萧赫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月尚能一夕为环,然大明……终成定数。”
倘若大明真有一天复国,时至那日,我又该如何面对萧赫。
这一觉睡至晌午我方才起身,只听得屋外众人正在激声讨论,我穿戴整齐梳洗完毕之后,也走到了屋外,只听得一中年男子在对萧赫讲道:“入山机关重重,王士远派来的人定是进不来的,过了一夜,想必他们已然下山。”
萧赫站在一侧并不说话,手托着下巴正在思考,而一侧的萧娆则劝阻道:“叔父万万不可,如今我们在山中粮食充足,待过几日再下山安全不过。”
中年男子听到萧娆这么说,神色激动地反驳道:“但王士远之子还在萧府上!倘若这次被他们救回去,我们便没有了任何可以威胁王士远的把柄了!”
萧赫听罢,侧过头问昨日那车夫说道:“老谢,你看的清对方来人多少?”
他想了想,伸出一手说道:“最少应有五人,且都是个中好手,昨日我们离之较远,他们都能射中艾姑娘手臂,可见射箭之技精准过人。”
萧赫说道:“那听你这么说,倘若和他们硬拼,我们绝对力敌不过?”
那老谢沉默地点了点头,又道:“他们手中持有弓箭,于我们绝对不利,正面交锋,怕是有危险。”
老谢话音刚落,只听得风中“吁”地一声,一支长箭直射在萧娆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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