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望北城内,月上中天之时。
街上,魏渊海拄着木棍,另一侧有甄陶扶着,老少两人一路笑谈,去往老瘸子的酒馆。
院内屋中,秦临川平复下剧烈的咳嗽,掀开身前柜子,自里面捧出了一件叠得极为平整的朱红色大氅。随后坐于烛下,苍老的手,摩挲着绣在最上面的墨云标识。
晏离于院子的门口,与都是面有所思的殷赤原和南葛拜别。
游云则坐在了屋顶,短刀在手腕和膝头之间,做为这处地方的哨兵。
于鑫从九刀的身上收回视线,将手中竹筒,递向一名蒙面之人,那人接到竹筒,立即便与身后二人跃墙隐去。
秋熠的身上罩有黑色夜行衣,他又重新走出了家门。
脑后垂下的马尾末梢被山风挽起,已经站到了少阳山最高处的女子,从山脚下的宏大城池中收回视线,转身对月。静默良久后,她微微低下头去。
而云树,在他踏出混沌,进入黑色梦境的前一刻,于迷雾之中,隐约看到了一张面具。以及握着它的,已经探出了黑色氅外的手。
奉元,神州七大雄城之一,规模仅次于天启。在商末的北风之乱,与元启初年的山河动荡中,奉元城均没有被波及过。依靠着东海之畔的近千个大盐场,殷氏王族一直源源不断的将财富和人口汇往东州。
已是十六年过去,奉元城也愈见繁华,隐隐都有了些赶上甚至盖过皇都天启的迹象。
这夜,于奉元王城。
一处偏殿之外,有几列黑甲军士带着山岳般的沉沉气势,沉默地伫立着,犹如泥塑。
一声拍案巨响,正从殿内传了出来。
一队惊慌宫侍,捧着换下来的灯盏,低着身子从殿门的缝儿里退出身,最后一人调过身关上殿门,和其余人一起打着颤飞快离去。
殿内。
一人身着华贵黑袍,正从中间桌案后起身,疾步绕了过来。袍上的赤色纹路,随着他的动作,宛如正在燃烧的火焰。出自他口,带有着极度愤怒的重声斥责,也一直未停过。
“其余的东西皆可任由他去!我只问你为何撤军,为何撤军!费了如此心血,好不容易,我们才将销金河撕开你,却为何立即将八支太守和城主的军队都遣散?梁千河,自我交由你领军,从第二次战事起,我都一直坚信你所到必克!由此,我早以快马追你,本望你取胜后,直接能挥军东进莫要对我说,你那时未接到诏令!你,为何撤军?!”
连问三声为何撤军,麒麟王殷朝,一直走到了方才与他对坐着的梁千河身前五尺,再度喝道:
“少了八支人马十九万人这在龙侯山前,在青野原上,你叫方朔怎么打?已经都把南方陈氏的马买光了,南氏借给我们的一万辆大车,拉上去这么久都不见回来一旦打输了,你能怎么办?!”
从进殿起,一直被责备到现在的梁千河,面色依然如常。此时,他也自椅中站起,轻声说道:“王上,我们虽于销金河取胜,但也终究到了需要换气的时候,弓弦绷得过紧,便会容易断掉。”
“不,还没到,也不能到换气的时候珠子!”
殷朝目中怒火不熄,再扫视了一圈亮着过百红烛却依旧显得昏暗的大殿,忽得提声说道。
片刻过后,又一队宫侍快步进来,手中均是捧着个盒子。开启之时,华光便突然于其中绽放,数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被悬挂在了空中特制的灯窝里,顿时便映得殿内如同白昼。
“地图!”
一侍从怀捧地图来至。
“大地图!”
侍从退。
六人随后扛着两丈长的画轴跑上,放于地下。
长达四丈的地图被展开,图中线路标识密密麻麻,大至山河,小到村落,神州以北疆域,皆在其内。
而后,殷朝举步,踏于图中,凝视着足下兴君南部。
“我心里很急,黑铁啊黑铁!传说中火灵的神物,兴君那群蛮子是怎么找到的?无论怎样,我宁可毁掉它,也不能让它落在铁氏手中。他们已经有了称霸天空的风妖,我不想在地上的北燕铁骑,也变得无可阻挡!”
“王上且安心,接下来的一战后,铁氏,再不会是我们的阻碍。”
殷朝缓缓摇头,开口道:“已是秋末了从梁镇阿的鬼狐带回来的情报看,兴君至少已经开掘了黑铁矿半年之久!隔五日,便有三个马车队出咸山,驶往锦山城。每队二十辆大车,装三万斤原铁,被铁贵征往铁矿采石的奴隶从未断过!时至今日,北燕铁骑已经拥有了多少黑铁?我每每算起,都心生寒意。如此骇人的武备,如此强大的阻碍!你,断定能胜?”
梁千河笑了一笑,也是前行两步,站在了地图之上的东州以北。
随后,他轻挥手道:“对于这一次同兴君,我原定的作战方略,是把东州全军铺开,将铁氏,和铁氏最后的几个亲信部落都打废。首先,方朔会率虎贲军出龙候,直接将战线延展到整个青野原,待北归后,我将领军中屯于断流岗,调度其余的十多支人马。即便北燕铁骑更加强大,即便我们遣散了一部分军力,我依然有信心。”
殷朝微微眯起眼,而后看向梁千河,“你该知晓,我东州数十年的运数,尽在于此你想要将整个青野原都烧起来,那你手中的杀人刀,有几把?藏在了哪里?”
“两把!第一把,我会在最后的时刻,把北燕铁骑瓦解。然后在乱局中,用麒麟卫突过去,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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