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我爹扎纸鸢赚了钱,这些铜板给你做学费!”
“还有我的!我娘做了饭!给顾先生和宝包吃!”
……
“好好好!多谢!”顾重明挨个儿摸了小豆丁们的脑袋,“快去堂屋坐好!”
小豆丁们一窝蜂冲进堂屋,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取出顾重明手抄的课本,宝包抱着小虎也凑在其中。
顾重明将纸笔发下去,笑道:“上回教的诗背过了么?背一遍我听。”
小豆丁们立刻紧张起来,有的挺直腰板,有的背着双手,有的将手放在桌上捧住脑袋,一齐拖长调子奶声奶气道——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顾重明微笑着听。
半掩的院门被轻轻推开,竟是司幽缓缓步入,他那修长的身形、惊艳的面容与院中洁白的琼花树相映生辉。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顾重明偏过头,透过打开的窗扇去看树下的人。他知道司幽看了图纸会来找他,但没想到这么快。他一时不懂该以何种神情应对,只是随着诗歌的意境,嘴角渐渐弯起,眼眸染上柔和。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司幽亦认认真真望着他。
几片琼花随风而起,萦绕在司幽身周,洁白如雪,坚贞如玉。
小豆丁们背完一遍,顾重明没有反应,宝包立刻责无旁贷道:“爹爹爹爹!背完了!这首诗说的什么?”
顾重明依旧凝望着司幽,喃喃道:“说的是雎鸟相向合鸣,两个相爱之人疯狂相思、热烈追求……”
讲完书,顾重明指导小豆丁们习字,接着又讲了些书中的故事及自己的见闻,时而聊上几句,和乐融融。
课上完,小豆丁们蹦跳着回家,顾重明去张罗一家三口并小虎的午饭。
蒸地瓜、拌小菜,熬清粥,顾重明与孩子吃得香喷喷,司幽此时即便心中有疙瘩,亦不禁心酸。
“爹爹!”宝包捧着地瓜瞅瞅司幽,小声问顾重明,“大将军每天都来咱们家吃饭么?”
顾重明一愣,摸摸他脑顶,“是啊,宝包觉得好么?”
宝包眨巴着与顾重明一模一样的大眼睛点头,“好,大将军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
宝包想了想,认真地说:“他给我治伤,爹爹和虎将军也喜欢他,他就是好人。”
司幽心中阵阵苦涩,攥着拳头道:“宝宝喜欢吃什么,想玩什么?爹……”他连忙收回那即将出口的字眼,“我给你买。”
“嗯……”宝包挠挠头,“我喜欢吃爹爹做的饭菜,喜欢同虎将军玩。”说罢低下头,继续幸福地啃地瓜。
顿时顾重明也不好受了,因为他,孩子一直被困在这里,过着最清贫的日子,却不怪他,反而还觉得好。
吃完饭,宝包与小虎玩耍消食,顾重明去厨房洗碗,司幽便跟了过去。
顾重明想了想,下定决心。
“大幽,早上的事我想同你仔细说说,盘踞在云潭山的匪寇我有些了解,他们虽是一家,但共有三股势力,分别……”
“此事你不要沾。”司幽抱着双臂,面色严肃。
顾重明洗碗的手一顿,转身认真道:“大幽,你让我跟你说说,我……”
“这是我要劳心的事,你不要插手。顾重明,”司幽的语气本是如命令一般不容置疑,然而看到顾重明失措的神情,语气不由地软了一些,“傻书生,你我相聚极为不易,时日不多,我与你和孩子在一处的时候,不想说别的,你懂吗?”
顾重明神色暗淡下来,点了点头,俯身继续洗碗。
司幽又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口,昨夜一闹他居然忘了,连忙问:“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顾重明翻手看了看,随意道:“哦,做工的时候不小心割破的,早没事了。”
“胡说。”司幽不悦,“我一眼便看出那是连心鸳鸯钺所伤,到底怎么回事?”
顾重明一愣,“哦,哦……是、是宝包拿着玩,我怕他伤着自己,就去抢,一不小心就……鸳鸯钺在呢,你放心。其实、其实你可以拿走的,毕竟是你随身的兵器,少一个不好。”
司幽顿时一脸失望和丧气,不愿再问什么,片刻后道:“马上就要开始行动,我这几日分不开身,不能过来看你们。剿匪后,我们……还能再聚些时日。”
顾重明连连点头,司幽又陪了他和孩子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的心像装了块重石一般,沉得厉害。此次重逢,顾重明面对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了,他感受得到。
三日后的夜里,司幽率部以声东击西围点打援之计,将盘踞于云潭山多年,连州府都奈何不得的匪寇尽数缴获。
云潭镇城轰动,大伙儿一大早便赶去衙门看热闹,顾重明也在其中。
他踮脚探头,极为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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