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链子王呢,你全家都链子王。”
夜,已深到灯火阑珊,三巡酒醉的裴辎重回到住所,两天来被不断无视压抑着的莫名烦躁,在酒精的滋养下,正一点一点啃咬着他的心,企图吞噬他理智的清明。他压着上涌的酒劲,不耐地松松领带,清晰地感觉到有一种痛苦紧紧地缠住了他,像一坨浓郁粘稠的液体坠在心头,他想他可能要醉了。
他呼吸沉重,扶着墙壁慢慢地向盥洗室走去,中途不小心刮到了一把椅子,发出一声闷哼。
裴辎重洗掉一身酒气,松垮地披上一件白浴袍走了出来,他没穿鞋,光着脚到书房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只雪茄挂在嘴边,却苦恼地找不到打火机。他忽然想到厨房的灶台可以打火,走过去,拧了几下,才知道这个公寓根本就没有开通燃气。他气急败坏地用中指磕了下燃气灶,从嘴里拿掉雪茄,手掌一捏,断成两截,用力一掼,甩到旁边的洗蔬池里,发出“咚”的响亮碰击。
裴辎重到酒柜找来一瓶伏特加,从制冰机里铲出一些冰块放到杯子里,注满烈酒,仰头吞下。那天,刺眼的一幕又出现在他眼前,他的胸口像有一块硬结,上不去,下不来,悬在那里,卡得他难受,他用手按了按,竟感到微微地酸麻。
她怎么能对别人那样笑呢?笑得那么的顽皮、生动,那么的孩子气。在他面前,她多是拘谨矜持的,说笑起来,嘴角总是留着坏坏的俏皮。向来知道她有叛逆天真的一面,却从未如此放开地在他身上使过坏,他看到的通常是倔强中带着忧伤、孤勇中带着落寞的费艾莉。
他们青春张扬,灿烂耀眼,走在一起登对得让他自惭形秽。他没办法再那样年轻了,他也没办法能令她那样快乐——对了,他怎么忘了,跟他在一起,她好像只喜欢睡觉。
那时,他没有力气去推开车门,没有勇气出现在那个画面里,他怕自己成为一个多余的外来者,怕这份突兀令自己难堪,怕他们的光芒刺痛他的眼睛。
他,只有选择逃走。
他胡乱地喝着酒,不知不觉,一整瓶伏特加就见底了,再也倒不出一滴。酒喝完了,他也应当终止这种情绪,探到桌边的手机,接通了某个人的电话:“今早飞大马……少废话,尽快!”
石川揉揉眼睛,看了眼放在床头的手表,将近凌晨3点。他起床披好衣服,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坐在电脑前等待开机,在他睡意未散,显得有些空洞的脸上渐渐出现了凝思的神色。
老板来这两天了,种种做法表明,他很不对劲。
日程紧凑得连根针都插不进,不像往常,无论再怎么忙都要挤出时间陪陪费小姐。这一次,各路应酬接二连三,来者不拒,别人敬他酒,也是痛快地一应到底,大家都跑来惊诧地跟他说,原来裴总如此海量。
现在又临时变卦,匆忙地改变计划,只是为了参加年度企业家论坛会,他摸摸刚刚冒出硬茬的下巴,近来还是小心说话行事为好。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费艾莉盘腿儿坐在客厅里和老费看电视。
她披着一件松垮的针织开衫,一条黑缎灯笼裤,头没梳,脸没洗,偶尔拍着沙发,对着电视,哈哈大笑。
老费左腿抖完,右腿抖,再不就是两腿一块儿抖,眼珠子在电视、阳台、费艾莉,三点之间来回游走,样子是刺刺挠挠有话想说又不敢说。
费艾莉看向老费,正逮着他用眼神斜视她,她收回和他猝遇的目光,拿起一颗洗好的小西红柿放在嘴里嚼来嚼去,腮帮鼓鼓地说:“我又让您不顺眼啦?我发现只要大周末的天儿一好,你老人家看我就不高兴。”
老费向前探了下身,“闺女,咱爷俩聊聊。”
费艾莉调整坐姿,笑滋滋地面向老费,仍是盘腿而坐,手抠着雪白的脚丫子,“聊啥?”
“就聊聊小邵。老爸看……这小伙子行,你要是能跟了他,我心里这块大石也就平安着陆了。”
“爸,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用鼻子嗤笑了一下,解释说:“我和邵帅就是同学老友,我对他根本就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可别在这乱打小九九了。”
费艾莉一句话把老费噎了半天,他攒了口气,义正言辞地说:“小邵有什么不好,你以为他是真呆着没事,在这游手好闲陪俩老头耗着呢?他爸、他妈、他事务所同事都打电话催他回去,他顶着这些压力,硬是要留下不走,你觉得是为了谁?
你都不知道这孩子多有心,见家里厕所的水箱阀门坏了,一直走水,他给买了个新的换上,喷得一身水……咱家柜子里的药,基本都过期了,他怕你这个迷糊蛋儿不小心给吃了,全都扔了换成新的。姑娘,这么个有心人,你怎么总是选择视而不见呢?”
费艾莉鼻子哼了一声:“那您为什么老是和他一个鼻孔出气,帮他说好话呢?”
“因为老爸觉得他更适合你。裴辎重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你呀,”老费一顿,摇摇头说:“估计也不咋清楚——你们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差距太悬殊了,你将来要真跟了他,我怕到时候受伤害的是你。嫁得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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