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二连三的诡异情况让康轴也逐渐有了些抗性,他知道再犀利的吐槽都没法解决实际问题,于是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尝试跟眼前的女子进行交流。毕竟这里除了自己就剩这么一个会喘气的了。
这个女子,确切地说是这个少女应该还不满二十,身材娇小也就一米五多点的个头,穿着的依然是违和感满满的古人装束。身形匀称,身体曲线已经初步长成。白皙的肤色和少女特有的微微的婴儿肥使她看起来很是水嫩,但不知为何气质上却散发出与年龄不符的妩媚风韵和沧桑倦怠,这倒是让康轴联想到城中村发廊里那些廉价mài_chūn女。只见她面露悲苦之色,正急切地跟自己说着什么,不过内容却是咿咿呀呀地跟听外语一样。她说了一会,好像发现康轴听不懂自己说话,又放慢语速,一字一字地念了一遍又一遍,不过从发音听起来,应该是跟刚才不同的内容。“这妹子哪里人啊?这口音也真是绝了,看来这普通话推广工作还有待提高啊。”康轴忍不住吐了个槽,不过还是耐心地一遍遍听着。终于慢慢地听出些熟悉感来:“这听着像客家话啊,不过这措词是怎么回事?”
“三娘”说的自然是汉语,只不过宋代汉语和普通话还真不是一回事。普通话以北京官话为原型,而北京官话则是满语和北方汉语的融合体,北方汉语的“汉”就是元朝三等公民“汉人”的“汉”,指的是蒙古灭金后就纳入统治的南宋以外的中国人:包括北方汉人、四川、大理、契丹、女真和东北的高丽人,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四川话云南话和北京话东北话很接近,却和近在咫尺的广东话福建话等方言天差地别。这样演变来的普通话其实是“胡音”。而北宋政权和汉文明的延续者是迁都临安(杭州)的南宋,金亡后四十五年才被蒙古所灭,南方汉人就是元朝四等公民“南人”。所以宋代汉语在南方得到较为完整的传承,闽南、广府、客家三大语系都保留了大量的宋代汉语的发音特点和用词习惯。
康轴就是南方人,家乡话就属于广府语系,而且大学时还学过客家话————原因是他偶然听过一段用近古(宋前后)汉语朗诵的诗经,听着很像一个客家籍同学跟家里打电话时的发音,好奇心大起的他让同学用客家话原文读了一遍,发现发音非常接近。于是康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竟拿了一本《宋词全集》让同学用客家话朗诵………然后他就开始学起了客家话。我们姑且把这种行为看作“学霸的执念”,不得不说康轴在变废之前,好奇心和求知欲都是很强的。
幸亏有了这一节,我们的故事才能发展下去。
不过客家话毕竟不等于宋代汉语,大概比普通话和四川话的差别还大点,康轴连猜带蒙才明白“三娘”说的是:“大师可是云游的辽国高僧?”啥?辽国是哪国?你见过头发这么浓密的和尚?康轴按捺住满腹槽点,用客家话回到:“不是。”
“三娘”原以为好不容易遇到能渡化自己罪孽之人,却不想双方竟然语言不通,正焦急之际突然听到康轴的回答简直如闻天籁。尽管口音非常古怪她到底是听懂了,连忙再次行礼:“恕奴家无状,敢问大师仙乡何处,在哪座宝刹挂单?”擦!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敢情我这和尚是非当不可了是吧?!康轴觉得不能让这女孩继续自由发挥下去,得抓住谈话的主动权!
“你……且取些饮子来,我渴得紧。再与我讲讲此间实情。”康轴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答,反客为主把话题引到眼前的情况。“三娘”这才反应过来确实没有让人站着说话的道理,连呼怠慢把康轴迎进店里坐下。开店自然备有供客人饮用的茶汤,忙提了一壶恭恭敬敬地递给康轴。待康轴如鲸吞水般灌下六大碗茶汤,还舒服地打了个嗝后“三娘”才慢慢地开口:“大师座前,奴家不敢妄语。自然把其中实情和盘托出,奴家本是沧州青池县人士……九岁那年家中走水,屋舍铺面付之一炬,所幸奴与父母无恙。无奈生计彷徨无以为继,只得举家西迁往深州投亲……来到此地歇脚,见那店主是个半老汉子也不疑有他,谁曾想…………”
“三娘”将自己的身世缓缓道来,虽眼含悲意但语调却不徐不疾,冷淡恍若讲述别人的故事。她说得很慢,康轴听得更慢,听不真切处还示意她停下来重说,“三娘”知道大师不是宋人本就言语有碍,也不以为忤一遍遍地耐心重复。康轴本来就有语言基础,加上身边的处境让他隐藏的学霸属性全面上线,竟很快地把“三娘”的“汉语”掌握得七七八八。两人的沟通越来越流畅,到最后基本不需要停顿重复了。
“此间人只唤奴‘三娘’,却不知这并非奴的真姓名。奴如今罪孽深重,理应永生永世沉沦三恶道打滚。先父母所取姓名不足为人道,免得污了祖先庐寝。………大师一表非凡,出手顷刻间了却两个孽障的性命,想必是有大威能的得道高僧。恳请大师剃度与奴,从此青灯红鱼永伴佛前,以赎奴罪。”经过一段漫长而艰难的交流,“三娘”终于讲述完了自己的经历。
康轴坐着一言不发,内心早已惊涛骇浪。这是一个关于人性的悲惨故事,“三娘”的遭遇让来自法制、文明、富强、和谐的二十一世纪天朝的康轴感到匪夷所思,愤怒有之、悲切有之、震惊有之………这冲击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康轴对自己的处境都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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