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一会就要吃午饭了,不当不正地用什么点心?”
“快提了,”黎婉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分懊丧:“我早两个礼拜去做了身双宫缎旗袍。谁知道一直替我做衣服的那个杭州裁缝偏偏病了,他们另找人裁了料子。那腰身是一分没放,弄得我早饭连口水都不敢喝。”
这么一说,陆明夷才发现穿衣镜边挂了件绿色花鸟图案的旗袍,好像正是大嫂早上那件:“好不容易穿上了,又换下来做甚?”
这没心没肺的孩子,黎婉忍不住又拧了拧她的耳朵:“早饭不吃就算了,你还想让我饿一天么,到时候怎么有力气应酬客人。”
这样掐腰的款式最怕肚子凸出一块来,简直就不成体统,陆明夷自己也笑了起来:“对不住,是我说岔了。既然衣服你已经选好了,我来给你盘个头罢!”
“这还差不多……”
黎婉身上这件旗袍是宽衣大袖的款式,用的是宝蓝色金丝织锦,开襟处缀着一整条貂毛,日光照在上头上闪闪发亮。因衣服已经复古了,明夷就给她盘了个偏髻,好显得活泼些。再用火钳把刘海烫出弯度来,用刨花水定型。
揽镜看了两眼,黎婉实在说不出的满意。“你这个丫头,平时在功课上虽不甚用心,论起打扮还真是把好手!”
“嫂子,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陆明夷倒也不是生气,只叹自己这个不学无术的形象,短期内是纠正不过来了。
黎婉捂着嘴笑:“夸你呢!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古人说的德言容工中,不也有妇容这一条么?”
见雪花捧着个大托盘进来,明夷干脆道:“我还是告辞罢,再说下去,我简直该回前清过日子去,那不是开历史的倒车么!”
“真恼了?吃了点心再走!”黎婉赶忙站了起来,雪花简直就跟打劫了厨房似的,酒酿圆子,海棠糕,三丝春卷,小笼包,堆了整一盘。
陆明夷不要说吃,光看一眼就觉得饱了:“你没吃早饭,我可是吃了的,哪还肚子填得下这些。我那里有个寿字点翠镶珍珠的押襟,正配你这一身,我回房拿去!”
不等大嫂再叫,她就一溜烟跑了,直把黎婉弄得哭笑不得:“这孩子!”
从下午开始,客人就陆陆续续地到了。陆家安排了十余个听差打扮整齐在门口做招待,还是忙不过来,只好临时再从银行抓了人来顶缸。
还有陆益谦衙门里好奉承的下属,除了自己来做知客,还特意叫了一队小堂名。每有客至就咪里马拉地吹奏一通,真是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整个大客厅都用温室里炭火熏开了的鲜花重新布置过,有杜鹃、海棠、茉莉,又艳丽又香气四溢。花园里也搭了台子,请了一班南洋魔术,虽说语言不通,可其中有个钻桶的节目简直叫人笑得捧腹,陆太太高兴喊一声赏,立即有老妈子拿了铜元往台上撒。
梅姨娘在一边笑道:“你们瞧瞧,这可不成了红楼梦里的情景了么?”
“亏得老爷兴致好,说了一声随便。不然哪里能有这么大的场面,我们下人都跟着沾光!”陈妈也跟着一块奉承。
为了好好看表演,陆太太今天特意戴上了老花镜:“听说今天还请了有名的坤角唱《游龙戏凤》,晚上还有你们乐的呢!”
“这魔术虽然有意思,到底不如正经唱两出戏的好,还是太太怜惜我们。”梅姨娘今天特意拢了头发,穿了件银红色的小袄,更显腰身窈窕。她却不往客人堆里钻,一直跟在陆太太身边侍奉。
陆太太也有意抬举她,打牌时特意让她坐在对家。眼看着打了四圈下来,梅姨娘倒赢了有上百,钱太太就闹着要她请客:“了不得了,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来祝寿来了,还是送钱来了。”
“祝寿和送钱,这还不是一回子的事么?”苏太太说笑道,她今天也特意早早地来了,算是给大姑子捧场。
钱太太柳眉一竖,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挨个点过来:“好哇,我算是看出来了,这桌上就我一个外人。你们这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呀?”
“我们哪有这个胆子,是我今天手风特别顺呢!要是打完了不曾还回去,就包个厢请大家看戏。”梅姨娘难得大杀四方,乐得嘴都合不拢。
有免费的戏看,钱太太是最高兴的,赶紧道:“你们都作证啊,别让她回头又赖了去。”
“今天还没开场,倒又惦记上日后的题目了。”苏太太摸了半晌,打了个四万:“说起自家人,今天怎么不见二姨太?”
提及这个话题,陆太太脸上的笑不免淡了些:“她的亲家今天也来了,我生怕别人照顾的不妥,就让她去作陪。”
这话一出,钱太太和苏太太、梅姨娘几个不免面面相觑。陆家和莫家的婚事也不是什么秘密,相熟的人家都知道根底的。实在是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好糊涂地敷衍道:“管那么多呢,我们乐我们的!”
陆明夷今天也请了几个旧同学来充场面,不过她内心中最关心的是魏五与表姐有没有遇上,说得怎么样了。
魏五重义气,为人粗中有细。就是礼仪方面不大过关,明夷特意给他培训了一番。才敢让他去与苏伶接洽。所幸苏伶是留洋回来的,要是陆宜人,猛然遇上了个陌生男子,只怕要转身就逃。
她因为有心事,走得又急,差点在楼梯与二姨太的丫鬟翠娥撞了个满怀。
“哪个瞎了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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