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长官们还要多久才能够醒过来?”
高耸的外墙望台上,一个年轻的守卫有一搭没一搭地对着他的同伴说着。语气有些恭敬,显然对话的另一方是值得他在战场上付出尊敬的长辈。
老兵带新兵,在人手不足的时候任何一支守城军队都会采用这种方式。一些有天赋的年轻人被火线提拔起来,并且被委任到某些比较‘激烈’的位置上去。他们会在前辈的指引下迅速地成熟——如果他们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话。
“谁知道?”年长的守卫咬着一块嚼烟(这种东西能够提神),漫不经心地回答道:“或许一个钟头,或者两个。月瓦斯卡的美酒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的。就算有资格受邀请的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那些大老爷们一时半会也休想爬起来。”
他的神态看似轻松,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话语间的那股子酸气简直就要漫到城墙下面,把那些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尸体熏得跳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唱反调那就是傻子。所以那个并不怎么愚蠢的年轻人便果断的转移了话题……向着某些有着诋毁上司的嫌疑的方向。
“他们这样子会不会误事啊?”青年士兵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那些风暴斗篷要是现在打过来,我们这点人可没可能守得住。”
“放心吧。他们不可能现在过来的。”老兵摆摆手,老气横秋地说道:“我们在昨天才痛击了乌弗瑞克的屁股,或许有一千个叛军崽子躺在了下面。这对那帮由农民,伐木工,皮匠混在一起的乱糟糟的军队在士气上的打击是致命的。他们今天敢不敢来还是另一回事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还是探出头去,从瞭望的垛口处朝战场上张望。
他所能够察觉到的只有一片寂静。
现在是黑夜的尽头,距离清晨的第一抹光还有半个沙漏时的至暗之刻。无论是月光还是星光都几乎消失不见。就算是以视力见长的木精灵,现在也休想看得清五十尺以外的东西。
“一切正常。”老战士耸了耸肩。
“小子,在战场上面总是容易产生各种各样的幻觉。有时候你会认为刚上好弦的弩弓没有安上箭。才磨好的剑没有被合适的保养。这些都会让你在战斗中迟疑。哪怕只是一瞬间,”他用力地一挥手。
“你的对手就会斩下你的脑袋。”
年轻人吓得缩紧了脖子。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这种懦弱的动作和自己的身份并不相称。于是他立刻又挺起了胸,像是为自己打气一般问道:“可是他们或许会知道月瓦斯卡召开了酒宴。叛军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时候……”
“嗤。”老兵粗鲁地打断了他。“雪漫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而这条路我们已经看了半个晚上。”
“如果叛军真的知道了,那就说明我们之中一定有叛徒,并且担任要职。”
下一刻,老兵的身体在巨大的动能下向后飞起,然后在大约一个眨眼之内的功夫里紧紧地贴到了望台的另一边,某样东西连接着他,连接着他的脑袋和城墙的挡板。
那分明是一支棕色的精钢弩箭!
恐惧在这一瞬间攥紧了年轻人的心脏。
他全身的神经,所有的细胞,每一点血,每一点肉都在急速地震颤着。呼应,起伏,共鸣。最终,化作了脱口而出的一声尖锐呐喊。
“风暴斗篷!!!!!!!!!”
他随即被另一支箭钉死在了瞭望台上。
有谁能想到叛军会在遭受了巨大的挫折之后还有足够士气执行突袭?又有谁能够想到雪漫内部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敌人的掌握之中?
当第一波足足三千名重装武士踏破黎明前的黑暗,从寂静中扑向雪漫的外城墙时。守城的一方至少有一半的高级军官没有在他们的岗位上。
或许,就连昨晚在月瓦斯卡的那场酒宴。也是因为某些人的刻意安排吧。
箭如雨下。
…………………………
哈达瓦感觉自己被一头野牛从背后撞了一下。
他还没能够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触摸大地的苦痛感’中回过神来。一桶冷水已经浇在了他的头上,在天际的星夜月里。这一桶水和一桶冰块的差异并不大。
没有什么是比扰人清梦更讨厌的了。倘若非要找出一个,那便是用粗鲁的方法打断酗酒之人的甜美梦境吧。
“李!莉!丝!”百夫长发出愤怒而尖锐的叫喊。他几乎就要向面前的这个女人挥动拳头。然后……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刹那,他的盾和剑被塞到了他的手上。
‘扑通!’营房的门被突兀地撞开,一个慌慌张张地士兵带来的消息在转瞬间便将他所有的怒火消泯的一干二净。
“不好啦!风暴斗篷打上来了!”
代表最高警戒的钟声在同一时刻传入了他的耳廓。
情况不妙。
等到他装备齐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自己负责的城墙上的时候,整座防线已经是岌岌可危。
至少有三段城墙已经接近失守,仅有十数人在近百尺宽的城墙上负隅死战。另外还有两段也正徘徊在失败的边缘。
哈达瓦所负责的第四城墙正是其中的一段。
他怒吼一声,便挥舞着盾剑杀入了战局。然而这一次他的敌人显然比之前都要强大——这些穿着重型链甲的高大勇士无疑是叛军中的精锐。至少要两名配合良好的帝国剑盾手才能够抵御住其中的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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