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嗣……”李隆基沉默半响,死去的王忠嗣确实毫无价值可言,但坚硬如铁的帝王心中偶尔也会有数寸柔软,尤其是发现满朝武将皆不如养子之时。(..)
“石堡之战朕是急躁了些……”李隆基轻叹口气。
“收复石堡是抵御吐蕃北侵陇右的肯綮,陛下圣断自然无错。只是李相操之过急,反闹出诸多事端。”高力士对石堡之战的猫腻心知肚明,但他此刻只能将一切过错推给李林甫,反正死人是无法为自己辩护的。
“有高将军举荐,朕信得过。”李隆基颔首道:“霨郎君为人聪明伶俐、行事不偏不倚,朕心甚喜。”
“陛下忙了许久,也乏了吧,贵妃娘子还在飞霜殿等陛下呢。”高力士见大事已定,将话题转回当下。
“坐了半日,还真有点疲惫。”李隆基扶着高力士的胳膊站起身来:“对了,几位国夫人在宫中吗?”
“听说秦国夫人偶感风寒、身体不适,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近几日并未入宫。”高力士小心揣测着圣人心意:“所以一早贵妃娘子就传素叶郡主带妹妹雯霞小娘子进宫。”
“哦。”李隆基虽未多言,脸上却有淡淡的失望。
“圣人还真是偷姨姐偷上瘾了……”高力士忍不住腹诽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圣人后宫佳丽三千,竟也会迷上这偷偷摸摸的**滋味。只是宫中人多口杂,一旦传到贵妃娘子耳朵里可就麻烦了,某得让内侍省上上下下把嘴闭得严严实实。”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
高力士陪同乘坐步辇的李隆基抵达飞霜殿时,惊愕地听到殿内飞出虢国夫人肆无忌惮的欢笑声和贵妃娘子温文尔雅的回应。圣人闻之面有喜色,高力士听后眉头微皱。
热热闹闹用过午膳后,杨玉环面露倦色,在阿史那姐妹侍奉下回寝殿小憩。圣人安顿好贵妃娘子后急匆匆回转正殿,兴致勃勃陪精神充沛、神采飞扬的虢国夫人玩樗蒲。
高力士见状,知趣地招呼小黄门和宫娥悄然退下。他并不知道,寝殿内,辗转反侧的杨玉环泪痕红浥鲛绡透。阿史那霄云望了眼泪水涟涟的贵妃娘子,粉颊上满满都是尴尬,不愿与妹妹对视;而心有戚戚、怒不可遏阿史那雯霞似乎也面有愧色……
一个多时辰后,粉面娇靥、目饧骨软的杨玉瑶离开华清宫,驱车直奔紧邻宫禁的自家别院,而焦躁不安的杨国忠早已等候多时。两人会面后不久,杨国忠急命杨暄亲自登门,请御史中丞吉温过府一叙。
白日渐西斜,黄昏驱寒鸦。
夜色渐浓、华灯初上,飞檐斗拱、美轮美奂的华清宫在星光和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因见过良辰美景,搴帷数星;再不愿断井颓垣,悲风黍离。”宫外素叶别院前庭,王霨送别张德嘉后,眺望渺渺茫茫、如梦如幻的宫殿,想起历史上安史之乱后华清宫汤所馆殿鞠为茂草,心绪若潮涌。
“小郎君所吟非诗非词,不过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阿伊腾格娜柳眉微蹙:“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吾知小郎君忧国忧民之心,可方才德嘉郎君不是说高翁已说动圣人,明日午宴即可见分晓。”
“行百里者半九十,越到最后关头越不能放松警惕。”王霨经历了多起朝争风波后,深知胜负往往就在一线之间:“但愿明日过后,大唐能海宴河澄,远离战火兵燹。”
“小郎君是着急娶霄云姐姐吧。”阿伊腾格娜担心王霨过于紧张,故意掩嘴轻笑打趣王霨。
“伊月不想回碛西吗?”王霨不答反问。
“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阿伊腾格娜仰望西方星空,神情黯淡。
“若一切顺遂,今年冬至大朝会后某就打算回庭州。听闻李泌先生在北庭、安西游山玩水、逍遥自在,某亦有此愿。伊月也可赴怛罗斯城探望忽都鲁特勤。”
“王都护不是即将入京任职吗?这次应当不会再出什么岔子吧?”阿伊腾格娜疑道。
“正因家父来京,某才敢安心离去。那时东宫或已易主,父亲应当也不必再受太子胁迫;姐姐和建宁郡王更能因祸得福,不再涉足世上最凶险的争斗;某那权欲熏心的兄长肯定失望之极,不过吾本就不需在乎他的心情。”
“太子岂会甘心束手就擒?”阿伊腾格娜依然隐隐担心。
“不甘心又如何?家父从未铁心支持太子,况且飞龙禁军已初具气象,他就是打算重演玄武门之变,又能从哪里调兵?难道凭王元宝和公孙门?”王霨冷笑不已。
“国泰民安才是天下之福。”阿伊腾格娜忍不住有些许雀跃:“回到碛西后若有余暇,小郎君可否陪吾去趟怛罗斯?”
“当然可以,某还想带你们南下天竺、扬帆出海呢!”数年纠缠于阴暗、复杂的朝堂争斗,王霨如身陷浅滩的蛟龙,特别盼望一场酣畅淋漓、无拘无束的远游。
“我们还可以去大马士革探望怀远郡主。”心情愉悦的阿伊腾格娜思绪飞扬:“小郎君,我有时会想,若没遇见你,我的命运会如何呢?大唐还会是如今的模样吗?”
“这……”王霨一时有点语塞,毕竟他从未对任何人揭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他穿越前从未在史书上见到任何关于阿伊腾格娜的记载,想来多半是在碎叶之战中夭亡了。
斟酌半天王霨才期期艾艾道:“以伊月的聪明和智慧,无论到哪里都会招人喜欢的。至于大唐,若中枢不能尽早遏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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