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燕横、侯捷二人快马加鞭,这一日行到了宣州旌德县地面,前头遇一岔口,将马勒住。燕横道:“须找个人打听一下哪条路是往青阳县去的。”正这时,忽然隐约听到远处里有人呼“救命”。二人一愣,循声音寻来,就见一条林中小径上飞跑来一人。这个人有四十多岁,一脸的惊恐,不住呼叫着“救命”。而再往其身后来看,追着两名蒙面持刀的恶汉。燕横、侯捷见之,顿起不平之心,勃然大怒,心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却有人敢如此逞凶,必是剪径劫财的蟊贼,俺岂能坐视不理?”说那被追之人突然脚下头绊着了什么,“扑通”,仆地。后头贼汉两条赶至,举刀就剁,好似没看到燕、侯二人来似的。听一声大喝:“休得伤人。”燕横早已到了跟前,马鞭子甩起,“啪啪”两下,将两名贼汉各抽个斤斗。领尝了苦头,晓得有强种来,吓怕了,二贼扭头钻林,逃之夭夭。燕横、侯捷并未追赶,下得马来,探视那人有无恙处。那人叩头相谢救命之恩。侯捷扶他起,并问道:“这位老哥,可被那俩贼劫去钱物否?若失了,我给你再追回来。”那位听问,眼中流泪,抽泣道:“两位好心的英雄、恩公,那而贼并不是为了打劫钱财而来,而是只为了谋取小可的这条性命,乃受了他家恶主子的指使。若无两位爷搭救,小可就魂归那世,再不能活了。”燕、侯二人一听,还有不少事,便问:“这位老哥,您慢慢说给我们听,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得罪了谁人而招致杀身之祸?”那汉子道:“恩公想知,那我也就不能隐瞒,与你们说说,帮小可评评这个理。”遂道出了一桩令人十分愤慨的事情来。
原来,被救的这个人叫温良,住在旌德县县城里福来街。他的父亲叫温守财,早年在这福来街上开了个小酒馆。其人善于经营,因此生意红火,后来规模逐渐扩大,成了大酒家。温守财十年前死了,温良继承了财产,成了酒家的东家、掌柜。苦心经营,遂又将大酒家变成了现在的大酒楼——醉仙楼,本城中头一家。本来很好的日子,谁知祸从天降,想躲也躲不了。去年本县新来了一个知县大老爷,名叫阮文,糊涂官儿一个,只是仗着祖上留下的财产多,捐了个县令来做。只因为他一来,当地随之而兴起了一条“大虫”。在城内青石街一条巷子里住着一个秃头的恶汉,诨名尤大。平时游手好闲,基本没有什么收入,靠妹子救济过活。此人专喜与泼皮无赖为伍,好打架斗殴,少有人不怕他的,故此给他起了个绰号叫“没毛大虫”。吃前任知县打了几回,关押数次,谁知这厮屡教不改,恶习仍旧。反以为监牢是个好饭门,进去之后不愁吃的。尽管伙食差些,也不嫌。动不动闹个事,不用人告,不用衙役来索,自来公堂投案。更可气有时还称是因雨而自家房漏,住不得,加身上分文皆无,因此要到牢里借住上几天,混两碗饭。没皮没脸,好让人哭笑不得,拿他没有办法。偏有一回,他到醉仙楼大闹了一回事,较以往的小打小闹过于严重。温良自然不会忍气吞声,遂告到了衙门。案子大了,真正构成了犯罪,不加严惩不足以平苦主之伤、县人之愤,因此前任知县非常恼火,不但重惩了尤大一顿刑杖,而且向上头请批,给他来个充军发配,流放远方。但呈文尚未送出,人犯还未解到州院复审,新任知县阮文到了,前任知县调任他处。该着这尤大有点造化,他有个妹妹叫尤二姐,二十来岁,人物生得妖艳,其性fēng_liú,专私通那有钱的财主、乡绅、大户子弟,勾引俊俏后生、外乡过客。二年前气死了丈夫,更是无个管束,一发不可收拾,索性挂起了灯笼,做起了娼妓行当。县城里头有名的“小金莲”。新知县上任,尤二姐走后门子来在衙门里见知县老爷,给哥哥求情,希望不要重惩。阮知县并不是个正经人,见尤二姐生得妖媚,风情万种,十分喜欢。加之尤二姐秋波荡送,言语莺娇,更使阮知县酥了骨头。二话不说,允了尤二姐之请,把那尚未发出去请批尤大充军的呈文烧了,更释放了尤大。作为交换条件,尤二姐为之纳为了二房,当然她打心里欢天喜地。今是官太太,更了地位,优越从前,哪世修来的福分?
“没毛大虫”尤大有了知县姐夫做靠山,腰撑更直,胆壮更大,愈发胡作非为起来,满市里欺人闹事,横行霸道,比大虫还凶十倍。忽这日想起了温良到县衙状告他闹醉仙楼,以致他重挨了一顿刑杖不说,还险些给发配了的事情,这厮气不打一处里来,生起大恨。找了一大帮子泼皮无赖闯入了醉仙楼,不但赶跑了客人,砸坏了不少桌椅板凳、盘碟壶碗,而且还大打出手,伤了好几个店工活计。温良辩理质问,也给打破了头,伤了身子,躺了三四天。难以忍咽这口恶气,遂往县衙门递上了状子,告尤大侵人。谁知那阮知县见了状纸发了大怒,不去差下头调查并捉尤大依律治罪,秉公断案,甚至也不过问一下,反骂温良实属刁民,诬告他人,还有理振振:“尤大是本官的大舅子,尔告他便如同告本官,这还了得。”好没说道。一声吩咐:“左右,轰他出去。”把温良轰出了大堂,你说这公理何在?温良又气又火,生添了病。那尤大闻温良居然再次到衙门告了自己一回,更加不依不饶,造了个假文字,称温良的父亲温守财在世的时候曾欠下了自己的父亲尤老寿一大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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