蹬倒了旁边一株青铜灯。
「陛下!陛下!万万不可啊!」一名老者扑在地上,一手扯住刘建的衣角,
声嘶力竭地劝阻着,却是博士师丹。他的高冠掉落在地,露出萧萧白发,眼中满
是绝望。
丈许高的灯树摇晃几下,然后轰然倒地,数十斤灯油泼溅出来,淌得满地都
是。刘建对师丹的苦劝不理不顾,狠狠一挥手,将火把砸向灯树。
火光微微一暗,旋即「腾」的升起一人多高的火焰,赤红的火舌卷住殿柱上
的金龙,一边向殿内的御座蔓延开去。
「不好!」吕巨君大叫着冲上丹墀。
刘建已经走投无路,先烧武库,再烧宫殿,完全是狗急跳墙,破罐破摔,肆
无忌惮。自己平叛之后还是要善后的。一旦皇宫正殿被烧,那将是一桩轰动天下
的丑闻,与之相比,吕冀丢失玉玺虎符都在其次。
吕巨君把乱军那些残兵败寇抛在脑后,一边勒令军士全力救火,一边身先士
卒地闯进崇德殿内。
宫中一片兵荒马乱,但苍鹭并没有趁机进攻,而是指挥所余不多的手下,护
卫着从殿中奔逃而出的刘建迅速撤离崇德殿,转向奔往昭阳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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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宣显然也是两天未睡,虎目微微有些发红。他穿着一袭纯黑的官服,衣下
隐隐露出皮甲的痕迹。汉廷官服一向是宽袍大袖,尤其是袖口,往往宽逾三尺,
长可曳地,仪态庄重。但董宣右手的大袖用皮绳扎紧,外面裹着一只护腕,看起
来不像文官,倒像个赳赳武夫。
汉国武风极盛,官员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文武官职并没有明显的界限,程
宗扬早已习以为常。但董宣官袍一角溅着血迹,色泽尚新,似乎刚刚还杀过人。
董宣看到他的目光,淡淡道:「诛除了几个趁火打劫的匪类而已。」
他没有寒喧,便单刀直入地问道:「敢问程大行,宫中情形如何?」
「一片大乱。」程宗扬毫不隐瞒地说道:「刘建与吕氏杀来杀去,从阿阁一
直到崇德殿,到处血流成河。」
董宣拧起眉头。
时间紧迫,程宗扬不再兜圈子,盯着董宣的眼睛问道:「不知董司隶是哪边
的?」
「天子驾崩,董某唯奉长秋宫诏命。」
「永安宫呢?」
「吕氏涉嫌弑君,永安宫理当避嫌。」
「如今不但吕氏势大,刘建也已经裹胁宗室、大臣,掌控北军,长秋宫可是
什么都没有。董司隶想清楚了吗?」
董宣道:「忠义自在人心。」
程宗扬苦笑道:「可长秋宫在民间的风誉也没那么好,未必会人心所向。」
「董某随侍天子左右,方知外界风言风语多是无稽之谈。无非是某些人无中
生有,颠倒黑白。」
「问题是除了你我,外面还有多少人知道呢?你看——」程宗扬指着火光下
的洛都城道:「汉国百姓向来勇武好义,但城中乱成这样,连武库都烧了,可别
说有人站出来举兵勤王,连救火的都没有,可见人心。」
秦桧开口道:「程大行多虑了。如此可见,人心固然不在长秋宫,但无论吕
氏还是刘建,同样不得人心。」
程宗扬看着董宣道:「董司隶呢?也要与天下人为敌吗?」
董宣道:「董某不知道该如何笼络人心,只知道: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
矣。」
「甚至不惜与宫中篡位自立的伪帝,还有那帮权势滔天的外戚正面对敌?」
董宣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是都说烂的套话,可从董宣口中说出来,却有着强大的自信。以他面对天
子尚自强项的秉性,说赴汤蹈火,就是赴汤蹈火,即使面对刀山火海,他也真的
敢上。
「果然是董卧虎!好汉子!」程宗扬道:「既然如此,不妨告诉董司隶:霍
大将军已经承诺,派羽林天军入宫平叛。」
董宣目光一亮,眼下吕氏已经占据上风,霍子孟此时派兵平叛,意味着平定
对象不仅是刘建,也包括吕氏在内。
程宗扬笑道:「好教董司隶安心,支持长秋宫的势力虽弱,但也不是毫无凭
借。除了宫中的期门,虎贲、中垒、屯骑诸军,也有不少军士投效,眼下大概有
千余人。」
程宗扬直接把数字翻了一倍,至少给大伙一点信心。
董宣道:「吕氏与刘建呢?」
「刘建召募的门客和家奴有三千人,加上五支北军,总数超过六千,但伤亡
不小,能用的最多只有半数。忠于吕氏的有卫尉、胡骑、射声三军,以及远道赶
来左武第二军,兵力在四千以上。」
「左武第二军?」董宣一惊,然后流露出一丝杀气。天子刚刚驾崩,远在边
陲的左武第二军就出现在洛都,如果说吕氏没有预谋,鬼都不信。
程宗扬道:「单论人数,吕氏一方要少于刘建,但吕氏率领的都是精锐,非
是乌合之众可比,实力远胜刘建。霍大将军虽然答应平叛,但羽林天军只有一千
余人,即使加上长秋宫的护卫,也不可能同时击败刘吕双方。所以我们眼下只能
暂时与刘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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