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元帝不说话,只目光向下,沉沉看着沈孝,目光隐含探究。
殿内气氛一时更加凝滞,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兆。
正元帝向后靠着椅背,面容就半隐在暗中,显得更加喜怒难测。他目光好似有千均重,沉沉压在沈孝身上,但沈孝却并无任何惧色。
正元帝可不信沈孝这封折子是巧合。
他前几日才透出些许赐婚的意思,去试探雀奴和沈孝的关系。雀奴瞧着倒是乐于做这个月老,这几日一直和金城处得好,听说还主动拉了金城和沈孝相看,一副清白坦荡模样。
可沈孝呢?
他说自己犯了错,自请贬官,那怎么还有资格尚公主?他这不是刻意避婚是什么?
不想尚金城,不想做皇上的女婿,甚至不惜为此自请贬官,沈孝他心里头到底有什么鬼!
正元帝目光愈发冷了,伸手拿起沈孝的请罪折子,将之一把扔在了地上,摔在沈孝面前。
“请罪折子朕允了。静仁县缺县令,你明日就启程吧。”
沈孝双手捡起地上的折子,深深扣首行礼,然后转身出了宫殿。
进入含元殿时,他还是从四品的谏议大夫;不到一个时辰,跨出含元殿,他就已经成了从六品的县令。
一个孤臣,得宠时升官如平步青云,失宠时贬官也似断了翅膀。
静仁县就是当初黄河最先决堤的洛府下辖的一个县,因人口较多,故评为中县,中县县令是六品官。但也正是因为那县人多,又是黄河最早淹过的地方,是赈灾任务最重的一个县。
去静仁县做县令,那可是个苦差事。
沈孝走出含元殿,站在高高的白玉阶梯上,看着秋日越来越沉的天空。
没办法,为了避婚,这是他能在下下策中想到的最好办法。
他让七皇子及时将黄河赈灾情况捅到皇上面前来,他自己紧跟着请罪贬官,避过皇上的赐婚打算。
至于去黄河地段做县令,也是沈孝谋划好的。越是乱的地方,才越能显出他的才干。静仁县是灾情最重的一个县,洛府又是黄河沿岸贪腐渎职最重的州郡。他若能在那里做出事迹来,就更容易在考课的时候重回长安。
这自然是一条困难重重的路,可沈孝没有办法。他宁愿去地方上,也不想去留在长安娶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他自断一臂,不要高官不要厚禄,只想求一个独身而去。
*
官员外授州郡官,一般都有装束假,有足够的时间收拾行装赴任。但正元帝下了命令,让他明日就走,那就一刻都不许耽误。
沈孝出了含元殿,先去门下省将身上差事都交接了出去。门下省诸位同僚都惊了,怎么这位升官贬官的速度都跟常人不一样,跟个窜天猴似的。偏沈孝面色如常,看不出一点贬官的失落来。
交接完差事,就已经到了午时后。沈孝又退了四品的官袍鱼符,换上了从六品官的青碧色袍子。从官署出宫时经过夹道,忽然被一个宫女叫住了。
那宫女福身,“沈大人,公主有请。”
沈孝微皱了皱眉,跟着宫女绕过甬道侧门,看到金城公主正站在一棵银杏树下。
沈孝顿了顿脚,便没有跨进侧门门槛,遥遥拱手,“下官见过金城公主。”
“沈大人不必客气。”金城道。她见沈孝不走过来,自己没法子,只能朝他走了一两步。
青碧色袍子容易将人趁得气色暗淡,沈孝也不会是例外,他显得更加沉稳内敛了。
但金城初见沈孝时,还记得他那身一身绯红官袍,腰间玉带,将他整个人衬托地凌厉英俊,那是一种春风得意青云直上的权势感。
昨日曲江池,沈孝走后,平阳姐姐问她,是否有中意的人,“你中意的人可是沈孝沈大人?回去做好准备,过不了多久你就要出嫁了。”
金城回宫后咂摸了半天平阳姐姐的话,都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梦中。原来平阳姐姐带她去曲江池,是和沈大人相看的!
那沈大人肯定是对她颇有心思,所以才愿意过来同她相看吧。他还同她说了那么多话呢!他会主动请婚么?父皇会同意这门婚事么?
既然这样,沈大人肯定和平阳姐姐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然怎么会同意娶她呢!
夜里金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得一颗心咚咚的跳。
夜里有多高兴,白天里听到沈孝贬官的消息时,就有多震惊。
“沈大人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父皇忽然要罚你?”金城急迫问道,“是不是误会?我……我可以帮你去父皇处求情!我——”
金城都急了。
从六品的外放县令,怎么可能尚得起公主!
平阳姐姐不是说她都可以着手准备婚事了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沈孝闻言,皱眉看了过来,语气显出一分警告来。他的谋划,不要被金城公主打断了。
“公主不可质疑陛下决策!下官办事不力,以至于误了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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