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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冷,又或许是因为饥饿和虚弱,她的身子瑟缩着,动作也有一些迟缓,连他推门进来,她都隔了好一会儿,才抬了头。
一迎上了她的目光,小满心里一紧,立刻又扭过了头去,故作轻快地大步走到了里屋。
小满低头坐在床沿,眼睛忽然瞥到了扔在床脚边上的黑乎乎的东西。——是她刚嫁过来时做给他的,沙包和毽子。
他说自己不欢喜,也从不爱惜,玩了几次就随手一扔,现如今蒙了厚厚的灰,早已不成了样子。
好像一直这样,不管她为他做什么,他都是,既不欢喜,也不爱惜。
他就这么盯着,不知道哪一根神经被触动了,鼻子一酸,视线复又模糊起来。
突然怀里一热,小满一抬头,眼泪顺势着流了下来。
水杏把汤婆子给了他,好像知道他不要看见她一样,立刻就识相地走。
小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汤婆子站了起来,“等一等。”
她顿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他的眼泪,心疼,又是无奈。
小满好容易止了哭,哽咽着张了张嘴,第一遍,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在心里轻轻说,我错了。
然而,他满脸是泪地看着她,出口的却是,“快点拿走……我不要……”
水杏一怔,红了眼圈,也不再理他,慢慢走了。
这天晚上,落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一场不合时宜的雪,因为并没有丰年可兆,而只把本来就冷的天变得更是如同冰窟。
小满蜷缩着身体,手脚心口都像被冻结了似的冷,在被窝里辗转大半夜,始终不能入睡。
迷迷糊糊,终于睡过去时,在梦里,却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牵引着到了河边——那一条,曾经淹死了哥哥大春的河。
脚浸到冰冷的河水里,他抖着,分明不想再往前走,身体却被那股力量操控了似的,怎么样也停不下来。
冰冷的河水慢慢没过他的脚踝,然后,没过膝盖,腰际,水越来越深,也越来越冷,即将没到脖颈时,大春的脸陡然从水底探了出来。
那一张脸,已被河水浸泡得肿胀变形,那双往日痴傻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小满,神情逐渐扭曲和狰狞,突然,大春伸出一只手来,死命地把他的头往河水深处按。
小满拼命挣扎,却只是徒劳,无论如何挣脱不得,大春死死按着他的头,而脚底下,还被水草缠着,小满大哭着醒过来时,满身满脸都是冰冷的汗。
这梦太真实可怖,他用力抓着枕头,还是不停不停地哭,整个人都紧裹在被子里,也还在抖着,害了癫病似的停不下来。
感觉到有一只手覆上了棉被时,他的身子立刻僵直起来,“不要,不要……”。
那只手,并没有放开,迟yi了一下,却隔着被子,轻轻来回安抚地摸着他的背脊,慢而且柔地,带着某一种他所熟悉的温度。
慢慢的,小满真的平静下来,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似的,从被子里一点点地把头探出。
蓦地对上了她鹿一样柔和的眼睛。
他喉咙一紧,又哭出了声。
水杏揽过他的头,轻轻抱住他,闻到她身上那一股久违了的温馨的气味,他立刻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攀附着她,哭得更加厉害。
突然有凉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上,他抽噎着抬头,才发现她竟是也哭了。
“我错了……”他哭着说,还抬起手来,要想替她拭泪。
水杏流着眼泪摇头,把他抱得更紧。
小满在她怀里,呜咽着又重复了一遍,“我错了……”
两个人,好像树干和寄生的菟丝藤似的紧密缠抱在一起,直到彼此的泪和汗全混成了一团,却都不愿意,也不舍得放开来。
小满突然如同梦呓般地开口,“阿哥……也是我害的……”
水杏身子一僵,男孩伏在她的怀里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都像一把锥子,直戳着她的心窝,“那天,是我……骗他去了河边……”
附篇?心兽
(一)
那一天,凛冽的北风里夹着细密的雪珠子,从清晨就开始刮起,天比锅盖底还要黑。
晌午,那辆牛车驶进来的时候,小满以为是阿姐又回来了,他跑着跳着,满心欢喜地跑到屋外。
那会儿,雪珠早已成了鹅毛大雪,那女子被冻坏了一样,车都已到了门前,她还呆呆坐着。
小满叫着“阿姐”奔上去,她才有些局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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