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笑,有点无奈又有点窘迫,似乎还带点害羞,总之不像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的笑容。方文轻叹一声:“我当时太着急了……确实不该反驳他的。”
“其实我觉得你是对的,”张莉诚恳道,“但毕竟……毕竟咱们就是个打工的么。徐总那个人,你别看他年纪轻没什么架子,其实手段多着呢,你和他对着干,吃力不讨好的。”
方文点头:“是,我知道……我这人,”他又笑了一下,语气满是嘲弄,“我这人就是记吃不记打,在上一家杂志社就是,因为版面的问题和主编大吵一架,然后才被朋友介绍到徐总这儿来的。”
张莉好奇地问:“什么版面问题?”
“每期杂志都有相对重要的版面位置,比如排在卷首语后面的第一篇,”方文说,“当时我带一个作者,主编带一个作者,我让主编给我的作者一期好位置,他不干……就吵起来了,差点动手。”
张莉:“然后你就辞职了?”
“嗯,待不下去了。”
“你……你真是够较真的,”张莉打量方文的办公桌,电脑,碳素笔,厚厚一沓草稿纸,一本包了书皮的书,“所以版面就是个位置嘛,就这么重要吗?”
“是啊,现在再想想,也没那么重要,至少没工作重要,”方文语气淡淡的,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但你知道,我是个编辑,我的工作就是看改……什么是好的什么是不好的,我能判断得出来。我看着一篇,被另一篇比它差劲的挤在后面,我实在是忍不住。都是作者辛苦写出来的,都是千字五百的稿费,但它们是有高下之分的,凭什么坏的排在好的前面?”
张莉愣愣盯着方文,她这才注意到,在那两片厚重的镜片后面,方文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你这问题问得,”张莉喃喃道,“好愤青啊。”
一个严肃而无解的话题就这么被她用玩笑话带过了,轻飘飘的,气氛又明朗起来。她倒不是刻意避重就轻,她是没法回答方文的问题。她想,方文也只是抱怨一句。
方文耸肩:“已经不是青年了,愤中吧。”
张莉笑了:“不说了,我去干活了。”
“嗯,刚才在徐总办公室,还是谢谢你。”
“谢什么——”张莉起身欲走,忽然又扭过头,冲方文眨眨眼,“晚上一起吃饭吗,愤中?”
临近下班,徐以寒给邓远打电话。
“姐姐,我朋友有事找我,”徐以寒有些疲倦,“晚上要在外面吃饭,但我尽量早点回家,嗯?”
“好啊,”邓远柔声叮嘱,“但是少喝点酒。”
“嗯我知道……你身体怎么样,”徐以寒问,“有没有不舒服?”昨晚他半醉半醒把邓远推到床上,根本没收住力气,想必邓远被折腾得够呛。
“我没事,”邓远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声音变轻了,“以寒……晚上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买点避孕套?”
还是不太舒服吧,徐以寒想,毕竟是直接去了,肯定会不舒服的。
但邓远这幅模样又令他忍不住地使坏:“我不想买,姐姐,”他故意做出委屈巴巴的语气,“我不想用那个,不舒服。”
邓远沉默几秒,磕绊道:“那就……那就别买了。”
徐以寒觉得心脏被他轻轻捏了一下。
“晚上等我回家,”他说,“想看你穿裙子。”
邓远应允:“好啊。对了,以寒……”
“怎么了?”
“就是上次,咱们拍的照片,你朋友看了吗?”
徐以寒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邓远说的是那些“模特照”。他随口编织的一个谎言,差点自己都忘了。
“啊,我都忘了和你说,”徐以寒面不改色地笑道,“他看了,说你挺合适,但是还缺一点镜头感……这东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的,我和他说好了,我先帮你拍拍照培养一下,然后你再穿他家的衣服拍,好不好?”
“是说我不合适的意思吗?”邓远犹豫道,“那就算了吧,以寒,正好我——”
“不是不合适,”徐以寒打断他,“只是你刚接触这行,需要练一练。这不是有我呢?我帮你拍啊。”他眼前浮现出邓远穿着女装的一幕幕,只是想想,竟然就觉得躁动。
没想到邓远说:“以寒,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得赚钱呀。”
徐以寒:“我有钱啊。”今时不同往日,他和邓远在一起了,该做的也都做了,他有理由这么说。
“我知道你有钱,”邓远的声音还是轻柔柔的,像在和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讲道理,“但我有手有脚的,总不能一直花你的钱。”
徐以寒脑子里那点绮思瞬间就散干净了,他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不直接说“照片可以用”,直接让小彭开家淘宝店就可以,无非是让邓远相信他的照片确实被用了——开家淘宝店也不是什么费劲的事。他还是大意了,邓远竟然还想出去上班赚钱,他能怎么赚钱?再去送外卖?还是送快递?还是让那个文加帮他找工作?徐以寒越想越烦躁,他觉得他都和邓远在一起了,那么邓远就该乖乖待在他身边,住在他的房子里,让他每天回家都能看得见——他不是想限制邓远的人身自由,他只是,怎么说,他只是觉得邓远已经属于他。
“先不着急吧,姐姐,”徐以寒按下情绪,还是摆出那副委屈的语气,“咱们才刚在一起多久啊。”
“我……”
“哦,对了,上次拍的照片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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