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何必花大价钱去请杀手,早就自己动手了。但也有一种可能,就是雇主有能力杀人却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雇佣杀手去杀人,事成之后不愿支付酬金,便又杀掉杀手。
这两种可能性的关键,都在于两个字,实力。而顾延之并不觉得自己的这位雇主与他的手下有第二种情况所需要的实力。
使钢叉的,必不是武林正道门派,也不知是何处的小帮小门,竟如此狭隘肮脏。顾延之放下密盒,拔出弯刀——
蒙面人黑布下遮住的嘴似是咧开笑了。此时,他离顾延之不过十丈远,顾延之只需轻轻一跃,手中的弯刀便可以轻易勾下他这只脑袋。
他注视着顾延之的脚尖点起,也看见他的身体离了地,也第一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清那一柄名噪灵州的弯刀在朝他劈来,角度倾斜,刚好能从他的左耳下面勾入,齐齐切掉一整只脑袋,分外完美。
这一刀理应不会被任何人阻拦到,或者说任何人都阻拦不了。可偏偏自己的手下从右侧举起钢叉一扦,便顶开了那绝命的刀锋,可谓轻而易举。
顾延之脱了力,手脚都撑在黏腻的泥土上,捏起一个凹圆。
他中了毒。
黑衣人都围上来,举起手中的钢叉毫不客气朝他刺去。顾延之死撑着挥刀,而蒙面人总是站在一旁瞄寻着他的空门一次次捣过去。
时间越长,毒性越深,他越失力;被钢叉戳刺的伤口越多,他越疼得清醒,清醒地看自己被一群小人割得体无完肤,死得窝囊。
他用尽气力挥出最后一刀,面前顿时少了半圈黑影,可迅速又压上来一批钢叉,尖利的叉头可恶又嚣张。
他仰躺到土地上,眼前蓝澄澄的天穹似在旋转,刺目的太阳变作千个万个在晃着他。
脊背贴着混杂草叶的泥土,弯刀还紧握在手掌。
他想起许多事,一刹那间。
那一年寒夜将尽时,他躲在堆积如山的杂物后面,满目闪烁的刀光剑影;
徘徊在老屋门口,等待永不再回来的师父的那一只灰瘦老马;
他杀的第一个男人,临死前似要瞪出眼眶的一双眼球……
他提前死了,这样,真的可以吗?黄泉之下,遇见师父,会怪罪他吗?
他还没想清楚,无数的钢叉就从头顶密压下来——他抬起右手,闭眼挥截——再睁开眼时,那些夺命的钢叉已经围在了另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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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黑衣中间的血人挥舞着笔直的长刀,刀柄镶嵌一块油润的黄玉,垂的是黄金丝线做的剑穗。他刚经历一场异常艰难的刺杀匆匆赶回,身上的伤口又深又密,衣服全都浸染成了血红色。他不能够走大路,所以选择从城沿无人的小山坡爬回城西。
谁知道,却让他碰到了这件事!
他本可以不管,沉默地绕道而行,避开这里厮杀的众人,很快便回到他安全舒适的家。他本也是这般打算的。可是,当他发现正被围攻的那人,是与自己在同一屋檐下躲避风雨足足四载的朋友之后,他不再犹豫,甚至抛下了手中同样装有昂贵人头的密盒,瞬时提刀扑去——
李摧受了很重的伤,身体也早已疲累到极点,可他仍旧很凶猛,瞪着眼,龇着牙,全身的肌肉都暴突奔张,充满了可怕的力量。
顾延之被这血性鼓舞,似一刹通开了天与地的脉门,手中弯刀滚烫得燎原,与他一同闯进那黑与红腥荡的修罗场。
血溅,血落,汗飞,泪洒。
临近终了时,穿丧衣的蒙面人狼狈滚逃。李摧竭力扑上前,翻露出坚白骨节的血手紧抓住他的脚踝。蒙面人惊恐回头,黑色面巾已掉了大半,露出一张李摧只要窥一眼便绝不会遗忘的病黄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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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将红日遮蔽,苍天依旧亮堂。春雨款款落下,浇洒在两具筋疲力尽的身体上,将血污轻轻洗去。树叶被雨滴砸入黄土,悄无声息。
这一日后,世上又多了一对生死相交的朋友。
第43章 福报
邱劲认为顾延之最近太倒霉,上下两头都要他的命,像是老天爷要绝了他杀手的路,便由朝至暮一个劲儿撺掇顾延之去兴福寺布施上香。
顾延之惜字如金,要么不理他,要么只道一句“李摧若去我就去”。邱劲摸摸鼻子——他可不会去找李摧气受,那人素来不信这些,他若真去赌场找李摧说这样的神佛事,李摧赢钱了倒好说,要是输了,绝对会记恨自己的。
他去敲哑巴的房门,没人应,溜到翠苑门口往东墙脚下一看,李摧那盆樱桃红的海棠花又摆上去了,旁边的栀子却没了影——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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