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陈疤,早已记不清是何岁何时留下的。
长年累月经验的积累使他拿捏得足够好,这自残不至于伤到筋脉,只刺破皮肉、划裂肌理,生出由心的疼痛感。是疯狂的,可他又真的舒服,每一刀都让他从头顶原谅到脚底,像一根带刺的线扯通了全身,连带着心也得到了救赎。
竹刀原本是木的颜色,接近于蛋清的白。不同于铁铸的兵器,鲜血能浸透竹木的肌理,洗涤一万遍也脱离不开那结合。因此顾延之的竹刀,很久以前就红成了腐朽的黑色,透着渗人冰凉。
每一个杀手都有自己独特的嗜好,能够将他由身到心释放到极致,非得如此。
哑巴的嗜好是养花,花儿开得越灿烂,他的生命就越鲜活;
邱劲的嗜好是嫖|娼,只要一想到黑夜里那些曼妙如蛇的ròu_tǐ,就足以支撑他杀出一条血路;
李摧的嗜好是赌博,手起手落片刻之间,从极乐世界到阿鼻地狱来来回回数番辗转,那极致的刺激令他欲罢不能……
唯有顾延之的嗜好,伤己千遍,可他又确实能从中获得通身快意,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痛得汗流浃背,日落西山,他总算尽兴。
第42章 花衣公子·生死之交
那是一只洁白莹亮的青花瓷窄口花盆,通身不沾半点泥渍,只用沉土的圆腹静默托举了一株精致如珍宝的牡丹奇品。
哑巴的最爱不是牡丹,可但凡养在木槿院中的花,都是他心尖的宝贝,更不用说这一株他守了三天三夜的首案红。
那花是深紫红色,花瓣质硬饱满,重重褶皱紧密圆整,枝与梗都结实粗硬,像极一名刚柔并济的美貌男子,实乃花中上品。
邱劲虽不会养花,可赏花的本事素来不低。他的房间在木槿院西面的长廊后第一间,而哑巴的在东面的第一间。从哑巴房间向南的窗户望出,可以观察到院中的每一盆花朵;同理,邱劲的南窗也可将木槿院尽收眼底。
钩月还斜在天头,朝日尚未压山而出。哑巴打了个哈欠,再深爱地看一眼枝头那朵半开的首案红,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房中眠睡。
邱劲用木条支起南窗,伸长了头往哑巴那里觑,瞧见屋里的烛火亮了又熄,吐舌狠狠偷笑,踮着脚尖、耸起肩膀,一点点挪进院子。
真是一枝美艳的奇花。邱劲不禁感叹。那一珠珠朝露小孩儿似的藏在内瓣紧致的褶皱里,另一些均匀浮生在暗紫红色的宽大花瓣中,清鲜得让人忍不住咬一口。
邱劲将唯一一朵盛开的首案红折下,动作轻得像走棉花。那初绽的鲜花被摘下的时候,还抖了几滴清清凉凉的露珠子在他脸上。
他的心情实在好极了,踩着墙头就翻出翠苑,连门都懒得开。哑巴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花架上只一盆光秃秃的枝与叶。
一个人在院子里闷声发疯一阵后,哑巴握得紧如磐石的拳头发狠捶在了邱劲的房门上,动静把顾延之惹起来了。
这样的情景不是第一次,顾延之也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哑巴,甚至心里忍不住想笑。笑邱劲,一如既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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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那枝奇美的首案红正生气勃勃地插在邱劲的脑袋上,点缀于一丛乌黑的头发间。
他总喜欢在外出时往头上插一支新鲜欲滴的美丽花朵,并且那花朵必须像他的衣服一样,色彩昳丽,花哨繁复。
他散漫地走在街上,肆意吹响口哨,一双长在白净面容上漆黑圆亮的眼珠子四处打望,若是瞧见了中意的姑娘,他会毫不犹豫将头上的鲜花摘下来赠送给她。
很少有人可以在外面闲逛一整天,从清晨到傍晚,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闲逛。
街头看戏,只看一半;茶馆听书,只坐半刻;西市买货,只逛半条街……晃晃荡荡日头下了,悠哉悠哉走回翠苑,却是停在了那条匣子一样方方窄窄的花巷中。
“兰香班”木斑满布的老牌子在三只连垂的大红绸布灯笼旁边挂出来了,高高地悬在木板子胡搭的杂货店顶上。他熟门熟路跨上杂货店旁边烂得歪歪斜斜的石板阶梯,蹿进一扇虚关的小门里。
门内门外,楼上楼下,俨然两番天地。
邱劲懒躺在靠墙的一张大藤椅上,隔着一张褐木的小几,杨小仙翘腿坐在矮凳前一块块往他嘴里喂切得方正的香梨。
皮靴轻踩的地板透来楼下杂货店老夫妻不眠不休的争吵,两侧白漆斑驳的墙壁间歇传进邻房男女的淫语浪|叫,紧闭的木窗外面又喧着隔街幼童持久的哭闹……
这绝不是一个好的妓院,兴许只比最下等的妓院要好一点点。只有穷苦潦倒的男人才会来到这里寻乐子,他们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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