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娘娘。
“你是叫梅妙也?”
我应了声“是”,天后娘娘端起茶饮了一口,放下茶盏含笑道:“那灵泉旁的梅树香得甚好,连带着泉水也有了些清冷香气,只可惜香得虚浮了些。今日早上我一尝这水味,忽地发觉这香竟似融入了水里,不但是香,清甜中又含了淡淡的涩意,别有韵味。急忙问水是谁呈的,端年说是你,我便急着想问问你,是怎么把梅香化入泉中的。”
我一时也不解,想了半晌,顿时想起早晨我在那泉边洗了眼睛,难道是眼泪落在水中,融了些香进去?想是如此想,我却不想这么说。万一天后喜欢上了,我今后要离开这天宫岂不是难了?
正自踌躇,眼角瞥见炎方正看着我,嘴角含着颇有意味的笑意,顿时想起今早洗眼时他是看见了的,只怕容不得我编谎。只是踌躇半晌,却想不出什么好理由,只得道:“小仙也不知晓。”
天后笑意越发浓起来,道:“听得炎方说,你今日早晨在那灵泉里洗脸,你本是那梅树堕枝于人间所修成之体,想来身上亦有梅花香气,莫不是你身上的香融入水中了罢?”
我一时张口结舌起来,未料炎方居然把这件事告诉了天后,他到底是看我有多不顺眼?我望向炎方,他却也向我望过来,此时我眼睛里若能写字的话,定然不是现在这般貌似淡定的表情了。
☆、六、当年□□
“据儿臣想,”我正着急无措,炎方却开口道:“梅姑娘既是灵泉旁梅树化成,而今回归故地,想是那梅树得了仙灵,便与往日不同了。”
他话说完,我微微松了口气。说是梅树之故,总比说是我好。他这话说得似有几分道理,天后听罢便也信了几分,问我道:“是吗?”
我忙应道:“大概是如此吧,小仙也不甚清楚。只是想来小仙不过三千年修行,梅树却已逾万年,应是梅树之故吧。”
好歹支吾过了这件事,我告退出了天后宫,慢慢走了一段路,却越走越认不清方向,迷糊起来。自己乱走了一通,不知怎地竟拐到疏影宫前,站在路上苦想了一阵,忽然身后有人道:“阿妙,你怎地在我这里?”
我一回头,果然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位忽怒忽喜莫名其妙的炎方太子,却不知他怎么忽然便跟我这么熟稔起来,居然唤起我的闺名来了。想起今日早晨他在天后面前告我的状,方才却又帮我隐瞒起来,我便越发不明白他的心思。
“是来找我?”炎方见我不作声,边问我边走过来。
我说了一句“不是”,平板着一张脸却是说不出“迷路了”三个字,不料炎方却看了出来,笑道:“你迷路了吧?我这里的路不好走,难怪你不识得。跟我一起进去吧。”
他说着便来牵我的手,我往一边侧了一步避开,心里不喜他这般动手动脚,却不好说什么,只说道:“不必了,我不是来找殿下的,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炎方脸色一暗,微现不悦之色,却未发作,从袖中取出一支短竹,道:“这支引路竹给你,你若要找我,带着它便能找到路径了。”
他把短竹往我手中一塞,便大步离去进了疏影宫大门。我本不想要他的东西,却没得及拒绝,想了想,便把那短竹丢在地上,自己另寻了条路走。
又转了半晌,问了两个仙娥,居然还是没找着路,大约是乱转得太久了些,看到我的人脸上的表情仿佛越来越惊讶,终于问到第三个仙娥时,她期期艾艾地说道:“仙子身后便带着引路竹,怎么还会迷路?”
我诧异,一回头,便看见那被我丢掉的小短竹正在我身后一跳一跳,霎是欢腾。我大惊,瞅着那小东西脱口便道:“你也修成仙了不成?”
小东西没出声,却是仙娥回答我道:“此乃是炼化之灵器,虽有灵如活物一般,却并非修行而成,自是不会说话的。”顿了顿她又道:“仙子只需跟在它后面,默念欲到之处,它自然便能带路了。”
仙娥说完便又飘然而去,我对着那小短竹盯了半日,左走两步右走两步,那小东西果然寸步不离地跟着。也罢,绕了这么久,早绕得累了,既然有引路的东西在,那便用用也无妨。
回到灵泉旁我的竹楼里,躺上床时已是一身疲累,几乎合眼便睡着。恍惚便又入梦,梦中依旧是千年人间事,不过倏忽晻瞑之间,却仿佛当真是一日又一日地慢慢过着,于是这一梦便梦了十年——
归真寺修葺已毕,明日便是溯云离开此地云游他方之期。一月来我化作梅树立在他窗前,几乎已忘记了他终有一天要走。
他走的那日,镇中百姓共聚寺前相送,一向寂静的小镇,万人空巷,如仰真佛。我站在人群中,看他合掌与众作别,看人群为他让开路来,看他一身缁衣的背影,边看着,边一步步地紧紧跟着,生怕跟丢了他,便再也找不到。
忽然我脚下踉跄了一下,有人扶了我一把,道了一声:“姑娘,冒犯了。”
我一瞥之间看到扶我的人,是一位书生样的男子,怀中抱着个两三岁的婴孩,一边站着的,似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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