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是咸的,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但胤禛却觉得甘甜如蜜。
那一日,他把自己这辈子能想出来的歪理全都讲完了,只为了让那个人安心,但他自己却是不安的。
贾环说喜欢他,喜欢和他呆在一起,他知道贾环没有说谎,可是贾环喜欢很多人,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老爷子、老八、老十三……贾环对老爷子甚至比对他还要依恋,他对着老八有时会精神恍惚,他对着老十三笑的那么开心,他和老十在一起玩的比任何人都疯……那日,他的确哭了,但是老爷子当初要表明身份、他知道从此再不可能和老爷子那般亲近时,不是也哭了吗?他哭了,只说明他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这种喜欢,是自己想要的那种吗?
这些日子,日日对着那张笑的没心没肺的脸,心里越发的不安: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到底懂不懂什么是爱?
看着每日欢欢喜喜窝在自己身边、欢欢喜喜为自己弄饭的贾环,这些疑虑却始终藏在心里,难以释怀。
他好容易谋来了那个差事,又费尽了心思才让康熙点头让他带着环儿一起去,只为了能和他单独相处,能带他去看一眼他最喜欢的江南一望无际的荷花,像贾环向往的那样,坐着一个小船儿,左手摘一把莲蓬,右手捞一捧菱角,困了便一觉睡到夕阳西下……
他在心里设想过贾环无数可能的反应,可是从来没想过,他不愿去。
他不愿和他一起去,不愿和他一起单独相处,不愿和他一起泛舟江南,他不愿……
就像是一盆冷水,劈头盖脸的淋下来,彻底寒到了心底,累积了多日的不安终于爆发,质问脱口而出之后又是后悔,为什么一定要捅破这层纸,环儿爱他也罢,不爱也罢,只要那个人是他的,就够了……
然而贾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片狂喜……
贾环说不知道,可是他却知道了,知道自己不是自作多情,不是一厢情愿……这个小家伙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便像他一般,爱惨了他了……
将小东西抱在自己膝上,叹息道:“怎么就这么爱哭呢?”
不说还好,一说贾环想起来了,瞪着眼质问道:“刚才干什么那么凶?!”
胤禛苦笑,这实在不能怪他啊,贾环突然把他抱住,说什么“很喜欢,但是不能”的话,简直就像极了戏台上那些痴男怨女生离死别的戏码,让他怎么能不多想?直接问道:“为什么突然……嗯,抱我?”以前贾环虽然喜欢在他身边挨挨蹭蹭的,可是这样主动扑上来抱他却是第二次,这样反常的举动……
贾环闷闷道:“你要去浙江,我又去不得,舍不得你不行吗?而且,我也好想去江南……好想去……”
一下一下的踢着桌子腿:“想去!想去!好想去!都是你不好,突然说什么去江南!你存心让我眼馋!坏死了!踢死你!”
果然果然,唱戏的害死人啊!就知道那个不能信!不过好歹也算是因祸得福,这场误会闹得,胤禛自己都要脸红了,多大年纪的人了,居然演起悲情戏来了,干咳一声问道:“为什么不想和我去江南?”
贾环却迟疑了,看了看胤禛的脸色,怕他再次发怒,开口道:“我说了,你不许笑话我。”
“当然不会。”
贾环涨红了脸,道:“上次我和十哥很正经的说话,他捂着肚子笑的那么大声,说我是异想天开,还摸我的头问我是不是发烧了!我以后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不喜欢就对了!胤禛心中赞一句,道:“我不笑话你,你跟他说什么了?”
贾环鼓起勇气道:“你跟我来。”
康熙的这个庄子不大,只有十多顷,大多数地都是好地,也有一些例外的。
胤禛记得很清楚,这里是整个庄子里最贫乏的一块地方,原是一整块的麦田,现在一句被分成了一块一块的小格子,里面的麦苗生的参差不齐,有的长势极好,有的却是稀稀拉拉,瘦小枯黄。
贾环解释道:“听王叔说,这块地原也是上好,还是最早开出的一块,可是种的年份久了,就越来越贫瘠了,所以我拿它们来做个试验。”
偷偷看一眼,发现胤禛仍认真听着,便拉着他走到田埂上,递给他一个草墩儿,自己找了另一个坐下,道:“是我编的,乡下人都会这个,四哥坐。”
胤禛将草墩儿放在贾环身边,挨着他坐下来,道:“嗯,很舒服。”
胤禛的夸奖让贾环添了点儿信心,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见有人自动送上门来,胤禛自然不会客气,顺势搂住他的腰,朝怀里紧了紧,道:“然后呢?”
贾环道:“老爷子把庄子交给我的时候,说,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吃饱饭。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想,想让天下的人都吃饱饭,只有找地里要更多的粮食,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全天下的农民几千年都是这么想着做着的,种地的技巧和经验总结起来可以写满一房子的书。我就算再会种地,比他们又如何?所以,我不再想种地的法子,我开始想别的事。”
胤禛奇道:“想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地会越种就越贫瘠?再好的地,种的时间太久就成了薄田,最后甚至不得不放弃掉,重新去开垦荒山……我想,如果全天下的地都是良田,都能长出最多的庄稼,是不是就没有人挨饿了?”
“想法不错,只是……”天底下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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