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你不信,但,”嘉宁帝眸光闪了一下,然后定定地道:“朕这一次这样做不是为了皇上,只是为了你同朕的夫妻情分。”
太皇太后立即俯身谢恩,“谢太上皇!此情此恩,臣妾定然会铭记在心的。”
只是她俯下去的时候,那脸上挂着森寒的笑。然后她袖子一甩,便大步走了出去,气势昂扬,丝毫不像一个败了的人。
而看着太皇太后远去的背影,嘉宁帝忽然身子晃了下,而后一倾就倒了下去。魏公公都来不及扶,他就直挺挺倒在了椅子上,震得椅子都往后挪了挪。
“太上皇!”魏公公惊呼。
温苏心立时快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高声喊道:“来人!快请太医!”
“遵懿旨!”门外有人慌慌张张应了一声,就跑开了。
温苏心本紧张地看着嘉宁帝,只是忽然感觉到有一道灼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便顺着感觉看了过去,看到公冶翊哲微微拧眉正盯着她。
两个人目光对上的时候,又同时轻轻错开了。
太医来了后,温苏心和公冶翊哲便退了出来,给他们腾出地方来。
两个人在外面的廊下站着,外头的景致有些萧索。冬风猎猎,更是冷得刻骨。
温苏心便伸手紧了紧自己的衣裳,然后双手交叠悬在身前。少女缄默驻足,她华丽的玄色凤袍长长的衣摆蜿蜒在地,广袖飘举,神色从容。
这仿佛是一场闹剧,以太皇太后将公冶烨胤留在南郊擅自发动兵变作为开头,却以嘉宁帝早就设下圈套等她钻作为结局。
“王爷和太上皇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啊,”温苏心笑道,“太皇太后那样有心计的一个人,都铤而走险,做出了这样的事。”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将一件事埋在心里三十年,是怎样的感觉,”公冶翊哲望着灰暗的天空,他湛然的视线像是穿透那云层抵达了仙人的天宫,“一个人在这样的状况下知道,如果不马上行动,那么一辈子都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即使诡计多端如太皇太后,也会宁愿铤而走险的。”
温苏心有些苍白的容色现出一丝苦笑,“可是,王爷比太皇太后更有耐心,也更有自持力。谁做了王爷的对手,真是太可悲了。”
公冶翊哲也笑了,“因为本王的命只有一条,而太皇太后有九条命。她有李家,有一个当皇帝的孙子,即使踏错一步,也不会走到绝路。而本王,但凡本王走错一步,就是死路。”
温苏心微微侧眸,目光凝于他英俊的侧脸上。
他正在笑,唇角上勾,笑容灿烂过万千繁星。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清润没有半点情愫,只幽然若深潭,可以确定的是没有痛苦也没有恨。
这个男人,六岁的时候,他的母妃被人凌辱致死,而他亲眼目睹了她的死状。而后宫里各种阴谋诡计里,他在夹缝中求生存,那样艰难地活了下来。
他的哥哥,是一个胎死腹中的孩子。
他喜爱的宠物总是惨死,他喜爱的女子不是成为他的嫂子就是命赴黄泉。
家破人亡,认贼作母,夺妻之恨,杀母之仇……
一个人能经历的悲剧,他全都尝过了。
而赋予他这一切的痛苦的,就是那贤惠的太皇太后,当年那个以贤淑而闻名天下的国母。而今,那个女人的孙子做了皇帝。
所以,他身边的人,总是从来都不长久,他喜爱的宠物,总是不超过三天。
所以,他从不对任何人、任何事投入喜欢的这种感情。因为,那是注定会失去的。没有谁,是天生就愿意伤心的。
公冶翊哲慢慢回过头,目光落在温苏心身上,含笑道:“这样看着本王是做什么?是同情吗?你现在是在觉得本王很可怜吗?”
“没有。”温苏心瓮声道,笑容却有些凝结。
“不如你来说说,刚刚在里面,你都听到了些什么,”公冶翊哲双手交叠在胸前,笑容不改,“也好让本王知道下,本王到底有多可怜。”
温苏心别开脸,不再跟他对视,“没什么,王爷想多了。”
公冶翊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神色也就更加漫不经心了,“那就来本王来猜猜吧,”他笑着思索了会,“是本王的哥哥吗?”
“王爷知道?”温苏心倏然转头看他,那垂在耳边的累丝金步摇就颤颤曳曳晃动,只是旋即她才惊觉失态了,有些讪讪地低下了头。
“知道啊!从前每到太子生辰的时候,母妃就总是垂泪,身边伺候她的嬷嬷就直叹气。”公冶翊哲云淡风轻地应道,“虽然那时不明白,但你若是想知道一件事,花了十三年的时间去查,总是能查出来的。”
温苏心复又抬头看他,还是无法从他眼里看出任何来。
一个人,要怎样悲伤过,才在提到那样伤痛的往事的时候,没有半点悲伤呢?
公冶翊哲慢条斯理地道来:“母妃当年比太皇太后更早怀上了,九个月了,临盆在即,但突然有日腹痛难忍,最后生下了一个死胎。同日,太皇太后早产生下太子。”
同一天生下的孩子,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待遇。
“当时很得本王皇祖母宠幸的道士说本王哥哥是煞星转世,但好在皇家龙气护佑,才没让这个孩子活下来。说若是这样的人入了皇陵,会阻断龙气的。皇祖母便硬是说太子是皇长子,并且不许任何人再提本王那哥哥,草草一张草席一盖,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大殷的皇长子,那个本该得到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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