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的伟大的国庆节光临了,“双十日”的这天,孤岛上的人们都特别兴奋,街上飘满了那鲜艳国旗,令人肃然起敬,在这个环周都是野兽的孤岛,国旗是这里人民唯一的籍慰。早饭时,无线电突然响起《三民主义》的国歌,大家不管是学徒、员工还是老板、先生都立了起来致敬,继后的是《开路先锋》等雄壮音乐,再接着就是报导关于湘北大捷和宜昌光复的新闻。大家顾不得吃饭,竟然都鼓起掌来。上午均臣至虹口栈房送货,用自由车将货推送而来,经二渡桥,见桥中心有铁丝网拦着,不准汽车通过,防范极严。看来今天野兽们也很紧张,他们也慌了,说明前线真的打胜仗了。
从虹口回来,忽接以前在江南所当经理的那个眼镜张柄初来电。原来他刚卸江南所职,前不久换在陆记洋行做,从此陆记就有许多生意来,如半分11厘半的黄铜皮钟的发条,方钢等,均获利颇丰。今日张炳初来电是因陆记欲买1/2和3/32二种花色的黄铜皮,报价二千元一担,而市上须每担千七百至八百元。陆先生听了,马上联系买货,买进价是每担千七百五十元,共买入十三担,再以二千元一担卖给陆记洋行,这样此计生意即薄赚三千几百元。货都没进本店的门,生意就在几十分钟内做成了,估计张炳初因此单生意而从本店得益若干。在陆先生忙着陆记这单生意时,均臣和裕元忙着开松节油听子的铅塞,他们先敲开两个洞,因只一洞的话不能抽出,然后用邦浦打,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始开得。然后均臣又与赵先生送松节油五听至海关预备渡送浦东,巧逢关员被拦,只得携往海关暂放,需等派司打出后始可取。回来时大家在一家点心店中吃馄饨一碗,计六角,由裕元请客。之后又至瑞昌洋行买钻,不巧瑞昌行正搬场,凌乱不堪,说是一月后搬去新址法租界外滩四号。他们只好至公兴昌行,那里买每支十元的1号钻,谓系美货,小得像枚针,但听闻瑞昌行的“克来文”牌只二元半足矣。不过因为公兴昌没有此牌子,因此就买了那只美货的。因夜校欲要学生购添英文文法课本《陈词英文法》第一册,他们就拐到四马路向书摊去买,每本须九角。均臣又看到另一本《英文文法合编》第一册,洋八角,于是均臣问裕祥先借了二元钱,买了这两本。
回到店内未几,均臣与赵先生又去取气缸皮十一张,但扛不回来,遂由黄包车拖来,不料至天津路滑下了二次,一乡妇的上衣也被划破。至弄内,与车夫一齐去扛了进来,岂知此皮边缘极锐,将均臣左手之中指划开,鲜血源源而出,陆先生忙替敷止血粉少许,血虽未再出,但很痛。稍息片刻,赵先生又命均臣再去门外买“半死半活”蟹,六只共计洋二元,个子倒是很大。这时陆先生带了一位公子来,见了蟹,就忆起了酒,遂拾了半斤许。未饮一杯,忽有新华公司的小股东钱小开来,即一道入座。可惜新华公司共总只有六副餐具,只得东西去借,怪难为情的。酒又替了一斤,均臣吃了小半只蟹,抬头看,见其他人都在“唧唧”地嚼着“半死半活”蟹,便又帮大家替了一元钱的八叶春。在忙忙碌碌劳作了一整天后,站在旁边看着这堆吃得乐融融的人们,均臣不由地感慨这平凡日子,但他又是多么的不甘。他悄悄退到一旁的写字台,抽屉里拿出日记写起来:“人贵于志”,所谓志者,就是人生之前途。人应有自主的心理,决不依赖别人为终身,青年人概目光须远大,需具达观人生的真正目标,努力奋起,我虽是黄口小儿也该有此大志,以伟人自期,以努力向光明正大的前程。
晚饭后,赵先生本约好均臣和裕元一起去看电影《家》,昨天说是明晚看的,但他因明日是其母亲“五七”忌日,所以非今晚去不可。均臣先去买票,到了星光剧院,那售票点的“蛮娘”一看均臣的蓬头毛﹑短布衫,活像瘪三,于是就摆出吃人之势,均臣忍气吞声地买好“正厅”三张,每张1元2角,他不敢和那卖票的夜叉争论,买好票滑脚就逃。离开演还有一句半钟,而许多的红男绿女已经济济一堂,于是赵先生要均臣和裕元等在边门旁,均臣问其故,赵说:“因为各戏院凡散场都走边门的,等人走完后再开大门让看客进场,所以我们等在此地可早些挤进去。”电影八时半开幕,《家》的人物很多,有老牌女明星十人,男的小生也有四个,共演二个钟点,不过在琴表妹被冯乐山做媒给张公子,这些在书中没有的。做觉慧的王引似大老粗,缺少激烈言语,而像陈云裳做的琴,和陈燕燕做鸣凤,都做得很出色。
看完电影回到住处,裕元对均臣神秘地说:“赵先生在昨天晚上给我一张女人照片,说替我做媒。此女本与赵订婚,但赵已另有一廿四岁女子,所以与伊未有成功,而想介绍与我。但我家里有一舅婆在替我说媒,说的是一个年十六的女子,读过三年书,与伊于前晚去看了绍兴戏...”均臣问其相貌如何,裕元答道:“还好...但我本来不提起婚事的,但今家母一死,只有七旬老祖母,而弟妹又多,故非谈不可。”均臣劝他婚姻要自己去考虑选择,且须经过恋爱时期才能算为“真正自由之婚姻”,如果像这样贸易式的婚姻,将来二个不相识的男女,如意见思想不合之下,岂不是葬送了双方的青春吗?裕元听了,只有喃喃着不知如何答。
即将小考,要温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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