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元外出回来了,精神很不佳,垂头丧气的。均臣讥之,裕元则说:“阿弟!!!刚刚一千五百元钱都被扒去了,怎不叫人心痛呢,真不高兴做人了。”均臣惊问其故,裕元说:“那是要还老葛的,刚才在电车内不翼而飞。”人大了,心事亦随之而来,裕元本是一活泼的青年,可是现在呢,光彩失去了,沉沉地镀上一度灰色。结婚后,要自己开销了,生活的重担已压在他的肩上,他再亦不敢喊声苦,只有低头忍受着,现在失了一些钱就如此丧气,“唉,年青人呀,又牺牲了一个了。”均臣感慨着。
下午发工钱,赵先生二百、裕元一百、锦华六十、均臣四十、炳仁二十,这次是葛先生作的主。均臣觉得一些也不公平,裕元有家庭负担却只得一百,锦华倒有六十,况且他有什么本领,不过就是代赵先生去拆些货,竟可取这么多,难道别人不在做事而在享福吗?从前锦华与均臣是平等的,现在为何是这样?均臣为此非常震怒,闷闷不已。见到薪水比均臣高了,锦华以为本领大的非凡,竟作威作福起来,令人不胜憎恨。在将吃饭时,锦华正泰山似地坐着,意思叫人将饭双手奉上给他,炳仁见其如此贼腔也非常不高兴,所以不替他拿,反倒自己拿来就吃。锦华气得了不得,将饭碗拿来在桌上一重放,他算是气极了。均臣马上冲着锦华叫道:“哈,可耻的东西,你是什么东西,装出这样的腔调来,难道你拿自己的饭会损你的人格吗?还是人家是你的奴隶?”锦华见均臣与炳仁都对他怒目而视,也觉得灰溜溜,只得低头自己闷头吃起饭来。
晚上裕元的朋友邹北康君和密斯包来均臣住处,大家闲谈家乡,炳仁也大谈其家乡无锡的事,均臣这才知道无锡乡中文明程度竟比宁波乡下高得多了,比如炳仁乡中是以柴油机灌水的。一闲谈起家乡,大家都起了思家之浓意而为之神往。接着大家又谈起本业、社会、京戏、跑马,谈得高声采烈,大笑大话非常有味。期间,邹与包互用言暗骂,却拿均臣做炮垒,东说一句西又骂一句,真真笑话异常,好像他俩个在打情骂俏。邹又说起小毛:“小毛此人简极可说风骚的。从前她问我讨照相,她也赠我一张,后来她与你们楼上的小诗人看戏,并叫诗人写信于她。她说她从前有一个女朋友是跳舞的,男朋友很多,她问我,你跳舞去吗,我回绝了她。她自己亦会跳舞的,在亨达利舞厅有朋友很多,常有情书来往,有一封被私拆来看,据说内容很肉麻的。”这倒使均臣非常地惊奇了,这个他一直认为活泼纯洁的姑娘竟是这样的令人所卑?不过,不管真假,她魔力是大的,看看,有多少青年倒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均臣对他们如此议论小毛有些不舒服,于是将话题转到男女平等的事:“做男人的非独不该叫妻子像奴隶般的服侍他,而且连马桶也应该互相倒的。”出乎意料,除了密斯包,其他人反对得了不得,以为,决没有马桶叫男人倒的事的,据中国传统思想是如此。密斯包说:“我们是廿世纪的新人,脑子亦该新了,为什么还屈服在旧习惯的统治下呢?”裕元说:“对你们的主义言论是赞成的,但总不敢实行,最好你先倒一只给我们看。”均臣说:“将来当然可以,现在先倒一只也不要紧,但重要是提高民众知识,一致实行。男女均有职业,男的决不可推以‘外务’可死人不管了。”
整个晚上,对邹北康所说的关于小毛的话,均臣总是不安于心,似乎他说得过分了,其实女子地位难道不能变男子的?她一定要处在被动的地位吗?将人家活泼大方倒认作起来,那似乎太陈腐之论了,这样男女平等有何意义呢?均臣在心里极力在为小毛辩护着。密斯包临走时,留下一本没了封面的《社会学讲座》,均臣看不大懂,但也对于马克思的主义能了解其之大概,比如工人受到资本家的剥削,但那些复杂的概念,什么“剩余价值”“上层建筑”等等,让均臣读的昏头昏脑。
一觉醒来,才想到是一连几日的春假,今日不用上班,均臣便与炳仁出去逛街。当他们路过二马路江西路的天主教堂时,见其内绿草已经如茵,花开正浓,一树樱花玉白色,花形如桃花五瓣,茂盛丛生,春意盎然。他们又去了南市,一路欣赏嫩草如毯,软不胜踏,虽为凄凉之荒田,而均臣则视之为思家的良药,春风阵阵扑面而吹,飘来款款之清香令人欲醉。惟因近清明,有上坟者作幽幽之哭声断续而来,闻之莫不为之弹动心弦。
春假跨着儿童节,可报上亦没有什么特刊,商店根本没有什么优待儿童,父母亦好像没有什么意思做表达,马路上也没有见到多少幸福的父母与他们的孩子,却是童丐成群。上午均臣同裕元、炳仁到恒昌行取了火酒,就一起在科学用品店合买了一只拉弓及一副哑铃。拉弓为橡皮的,价五十元,哑铃重六磅,每对三元,亦系廉价了。在回来路上。走到五马路的五和织袜厂店门口,那里围了一大圈人,原来是童丐三四人在其大玻璃上垂涎,其商店职员出来将童丐们打了许多巴掌,面孔打得红肿。童丐及旁人均不服,童丐见状声势更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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