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陆先生这次丧事可以看出,葛先生与大股东刘廷章他们也有很大矛盾的。比如近日有许多江南所三角铁在恒大昌换洋元,以一换一,而价钱则相差有一半之巨,恒大昌约可赚四十万,刘廷章并未通知本店,但他一定是在内的,并且至少有十万可进账。又闻刘廷章将生意都给新兴五金做了,可是新华每年还给他花红全数的一半,这样不是如石投粪缸一般了吗?葛先生发现这些后愤甚,但也毫无办法,人家是大股东大老板,自己不过经理人而已。为此葛先生近日精神颇为萎顿,常常吃醉酒。
店中阁楼已搭的差不多了,这天大家正将罗丝等搬到阁上,木匠至店完成搭阁的后续工作,弄得一塌糊涂,这时葛夫人急来电叫裕元速去。少顷,裕元回来称,葛先生忽然因酒伤吐血,已将银箱等物托付于裕元管理,并电召钱小开速去。晚上钱小开来电,说葛先生病重,需速买冰袋五部至其家,因为有一药方要配。这时已傍晚六点,均臣速至铁马路[1],但商店的冰箱均已关门,复至海宁路的一家商店幸有一些,买了三元,便雇车直至葛先生的处,cd路廿一弄四号。这时葛先生正睡,其夫人行动颇慌张。听说均臣送冰来,葛先生便醒来,谓他已看过医,也是肺病,须静养数日,并嘱均臣在店一切须格外勤奋等。葛先生所配药甚贵,配了好久才送来,葛等得很心急。而均臣买去之冰袋是漏的,便又让均臣再乘电车去换又送去。此时刁友道医生已来,方子开好,均臣立刻又至四马路去配,但时已八时,药店纷纷打烊,所配只有二药,一为退热片,一为维他命c,均为缺货,只得回去,回时已十时半。
第二天上午均臣又替葛先生去配方,维他命c是买到,但那瑞士货的退肺热的elbon,竟无处去买。不得已到新开的一小药房中美药房去买,幸好有,但那是掮来的。掌柜的打电话去掮客处要货,对方说每瓶廿片550元,等了许久才送来,但内少一粒。均臣跟掮客去换,药房掌柜不肯,以为以后生意要被夺去。于是均臣说:“那有什么关系,我根本是买客,非掮客之流,放心可也。”这样方让均臣与掮说,他将此药售于中美只515元,他店在大马路的老九章楼上名曰:康泰西药行,是囤户及掮客性质的。听罢,均臣对此类吃西药饭的东西有说不出的气闷。买了药骑自由车复至葛先生处,葛正睡大床上,脸色很难看,葛夫人侍候一旁非常殷懃,如撒屎撒尿均在床上,因医生嘱不得动,非则又要吐血。葛夫人又说因葛要吃热火腿,看看是否叫店里吃过中饭的人买若干送来。均臣想:“那真糟糕,店中人又少,大家都忙,或者叫锦华下午到江南所顺路带来吧,否则又是我晦气。”于是打电话至店中,幸好钱小开已将火腿买好,下午将送来。
下午,均臣在戈登路巡捕房讨自由车申请书,等了许久,总算讨着了。刚到店里,葛先生的兄弟忽来电,叫均臣到凤阳路人和里那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中医丁济万处挂号,但均臣还要到戈登路去捐照,自由车又坏了,而四时以后就不可捐照了,过期又要罚洋十元。所以均臣先去修车,然后又拼命地赶到丁府。丁府为一古旧式住宅,颇大,门上高悬“孟河丁甘仁长孙”的牌子,里面题赠的匾额满布墙壁。号金二百元,挂完号,送有红纸二张带葛先生处,尊嘱将一张红纸贴于弄口,另一张贴于本宅。均臣赶回来时已三时,遂骑车去捐照,幸人数少,否则据说尚有巡捕捞血之举动。晚上又接葛先生来电,均臣速去,为其配乐。因葛去丁府看医时人发热,但看完出来后,忽发抖,所以尚要问老丁此药可否吃。于是均臣又车至丁宅,丁不在,助手说可吃。但均臣不放心,于是回店等候,至十时至电丁,谓可食,遂至蔡同德配方。不想蔡同德的学生子很笨,慢得不得了,至十时三刻始配好,均臣疾飞至葛先生处,弄堂已全暗,葛夫人开门出,连说你们辛苦啦,以后葛先生病痊愈,会“知道”
你们的。搞完一切准备回时,葛夫人又叫均臣不要“打横”[2]了,速去睡吧!听到此,均臣细想:“似此言有些强心剂性质,实才她太小视我了。难道我是每事想得人酬报的吗?陆先生尚如此不要说葛先生了。他是比陆先生和气得多了,但我哪会在人家危急时,而置之不理吗?不是夸大口,就是不相识的人,也要帮助的了。”于是均臣只是含糊地感谢着葛夫人的“好心”。
翌日上午十时葛夫人再至电裕元,叫其到丁济万处再挂号,裕元硬叫均臣去,但均臣因昨晚回来晚,睡迟,早上6-9时站岗又被迟到一小时半,正甚乏,他对于裕元出如此无礼之差遣,不觉大怒谓:“定不去!”,可裕元说:“不去就不去,等会用电话回绝葛吧!”均臣想此癫小子什么事都会做的,而且是这样无情,遂道:“我去就去,不过全在葛面上,人家病危急是不可迟延的。”裕元冷笑说:“是啊,我会对葛说的,你很勤,年底花红特别多。”均臣对此讽刺不胜愤怒,遂破口大骂:“你与你夫人难道亦叫他人代为吗?”裕元怒扑均臣,均臣亦还击,一时拳加,均臣大打其头,可怜裕元伟然一物,竟被均臣打得不得还之,其衣袋亦被均臣扯破,经炳仁扯开始休。大打完后,均臣甩身即走,心想:彼小子可恶已极,平日待他并不差,而反脸竟无一些情面,不如与之绝交,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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