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明白为何先前他听说她要来佛寺时,竟扭头看她来。
原来他心里有这个忌讳。
她本意也不是来上香。便站起来,扯扯他衣角道:“寺后有条街,专卖许多吃的,我们去吧。”
心思分在他身上,便开始觉出他许多不经意的小习惯。
比如他不入佛寺,走路不喜回头,还有居然除了涮羊肉,对酱肘子之类的民间食物竟然也甘之如饴。
他不入佛堂,那接下来她便索性绕过佛殿,引他走了僻静的小道。
她走得胸有成竹。
他说道:“你常来?”
她这才缓下脚步,停在寺后台阶上:“来过几次。”
这里她岂止是常来?毕竟那十六年里,除去她不在京师和生病,每逢初一十五她都会来。
十几年累积下来,又岂只是熟而已?
但是沈家姑娘显然不会常来,她们就是要上香,也通常是在别的寺庙。
萧淮没在意。反正他也来的少。
他们接着往寺后去。
三三两两的香客路过,也有许多都认出他,有些会远远站住施个揖。但大多数望而生畏,远远地站着恭立,等他目光移开便就赶紧走了。
但他太出色,许多年轻小姑娘,手里攥着小手帕,眼冒粉红小星星地望过来。
沈羲忍不住冲他挤眼:“世子好受青睐。”
萧淮面色冷峻,揽着她昂首往下走:“没你那么受青睐。”要不是他出手快,媒人都快踏破了门。
沈羲笑而不语,乖乖被他牵着下着石阶。
但认出他的来人越来越多,而本来远远尾随的便衣侍卫们加快速度跟上,到阶下,他也不能不停下脚步与相熟的人停谈。
沈羲立在旁边稍等,便先下了石阶,往寺后的小胡同走来。
石阶往下,直走不远是人潮涌动的集市,因而女眷们比较喜欢走这边入寺,而往右拐,这边则是当年她殒命的小胡同。
到了这地步,她脚步便像是被绳索套住在牵着往前走。
她眼前浮现出一片殷红血污,眼前的天光也赫然变成了昔日拂晓的天光。
她捂着胸口半躺在墙角下,前胸与腹部都中了刀,四肢正在抽搐,体内的血正潺潺地在往外流。
而十步之外站着披着上好的银狐裘的温婵,翻倒的马车上悬挂的灯笼将她眼里的她照得雪亮!
“张大小姐?”她在讥讽地唤她。
“我家世不如你,身世也不如你,从小就被继母欺负,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要不是我父亲坚持家里儿女都要读书,我恐怕连四书五经是什么也不晓得。
“而你什么也不用做,父母双全,众星捧月,生下来就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
“如果我不为自己打算,那我这辈子都会被你比下去。
“我怎么能够被个像草包一样的你给比下去?你除了命好还有什么能强得过我的?
“你的存在就是多余,更是我的障碍!我不杀你,难道还留着你恶心我自己吗?”
“我那么卑微地活着已是不容易,而你父亲为了沽名钓誉,显示他的假仁假义,还要把我接进府里来亲眼看着你是如何高高在上地过日子!
“我比你聪明比你好学也比你孝顺,他口里赞着我暗地里却还是偏向你!
“你也配嫁给徐靖吗?!你什么也不配!
“哪怕是嫁给寒门也不配拥有那么丰厚的嫁妆!我不杀你,难道还要继续留着你看你如何风光一世吗?!
“徐靖是我的,你的那些嫁妆也是我的!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都应该是我的!
“你放心,等你死了他们会把我当成你来教养的,我会让他们替我嫁个好人家,再把当初给你的嫁妆给我!
“从此以后我就是张阁老的另一个女儿!
“住你的院子,用你的丫鬟,从你们张家的大门出阁,我会一辈子风风光光,踩在你的尸骨上安享无尽的荣华富贵!……”
耳畔声音嗡嗡地,一句接一句。
眼前草木微枯,但昔年轮廓全都还在。
她竟然已经走到这旧地来了。
她抬手抚上墙壁,五十年后的墙脚更显斑驳,周围已略有改变,但对面房屋围墙却没有变化。
她收敛心神,沉气打量四处。
或许即便从这里经过无数回,她也未必能记得住这里的一草一木,可是大致上她还是有印象的。
而且她也有这大致的印象便足够了!
张盈死在胡同墙下,墙后是相国寺。
而她左首是往寺里台阶去,右首则是通往去张府方向的胡同。
而与这条胡同相夹的右前方,还有条路通向寺下,也就是她与萧淮将要去往的街市。
当日拿了温婵银票的刺客就是从那个方向撤走的。
而胡同这边没有人——没有活人或是清醒着的人,就近三十丈以内也没有民居。
唯一能够藏人的只有她身后高墙内——
从之前推测的来看,温婵除去那些刺客之外,还有帮手这是肯定的。
而这个帮手至张盈死时都没有露面,要么是心虚,要么是他们还有阴谋。
心虚的原因自然是担心被她瞧出来!一个在将死的人面前还担心露马脚的人,他一定是惧怕着张家权势的。
韩若矩……
她眼眸渐渐变得深黯。
所有疑点仿佛都绕不过这个人,会是他吗?
但是韩若矩就算是五城兵马司下面的指挥使,拥有一定权力,可这权力又怎么可能大到他能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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