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咣呛!”一阵刺耳的锣声,随后又一个耍猴戏的在西边扯出场子,由穿着红褂子的猴子敲着破锣,几个戴着面具的猴子翻着筋斗,耍猴戏的一甩鞭子,一群猴子便拿枪拿棒互相厮杀起来,姜龅牙见又吸引去了一帮人,唤出幺师去办交涉,对方都扯出势口,原来都是同门兄弟,出来混饭吃的,拜过码头也就算了。
那刘云忠媳妇见状不服气,立即围上一床被面,带着王长春的女儿王贵香在茶楼天井中唱了一段黄梅戏,刘云忠媳妇展袖移步唱道:“霞光万道祥云开,飘飘荡荡下凡来,天上岁月我不爱,愿作鸳鸯比翼飞人间……”那姿势那身段确实很优美。那王贵香也微展窄袖唱到:“小女子我也有伤心事,千里迢迢来投亲,又谁知人去楼空遭飘零……”唱着唱着就用袖轻拭眼泪,弄得堂上泣声一片,把门外一帮人又吸引了回来。
原来,川人听惯了高亢闹热的川剧,哪听过如此婉转凄凉的黄梅剧,听了几句就哭的鼻脓口水一大泡,像个泪人儿似的,听到舒心悦怀之处,又像三伏天吃凉粉——巴心巴肠的。从此,“和”记茶楼的名气就唱出去了。
第二天就有一公子出二十两银子要买王贵香为丫头,姜龅牙认得是叶知府的公子,找到贵香她妈,她妈自然舍不得,说:“我那香儿才十五岁,黄瓜才起蒂蒂呀!”
那公子放出狠话:“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不识相,到时只怕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姜龅牙也认为这是墙角开口——邪(斜)门歪道,无可奈何的事,劝贵香她娘:“先把钱收到,免得墙上挂棋盘——一个子儿也留不住,好歹也可算给茶楼在府内安个眼线。”
那香儿她娘又哭诉道:“那香儿本有个姐姐,早年被人贩子拐走,至今不知下落,今又卖了香儿,叫我以后如何向她爹交代!”说完那娘儿俩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大家也只好眼巴巴看着香儿被领走。
没几天,就有一帮少爷、公子、纨绔、滚龙、烟灰、都争着来看下江女人(今称苏、浙为下江,当时出川皆称为下江),因为茶馆不是妓院,也只得说些流口水、掉底子的荤话。
张公子说:“下江女人骨架子大,奶大,连下十几个崽儿没得问题。”
吴少爷说:“下江女人屁股大而圆,生的崽崽下面多半带嘴嘴儿。”
黄滚龙说:“下江女人的‘粉子’没得四川妹娃子的嫩,粗皮老肉的弄得老二啄磕睡!”
陈烟灰说的最麻:“一看那下江女人的骨架子就晓得阵仗大,恐怕晚上惊抓抓叫唤起来,弄得脚杆打闪闪,对不准门儿,那才丢死人!”
说归说,流了口水后,也总算没有人真敢出来提劲打靶、操拳动脚肇事的。
刘云忠媳妇常对这帮人骂道:“强盗照镜子——贼眉贼眼的,真是卖螃蟹的上戏台——别看脚(角)色不少,会唱的没几个!”
一晚,王姑娘讲起云阳被劫,在匪山用公片救柳春燕之事,邓发厚笑道:“你早拿出来不就没事了嘛,花狗子那儿我去过,归附洪门了的,那公片等于是洪帮主的手谕,谁敢不从?不过那东西不能落在官府手里,不然,官府派人打进江湖就麻烦大了。”
第二天,邓发厚就告别大家,继续到川南川西联络去了。
自王姑娘在这里住了下来,摸着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焦急的等待田明山一行的到来。那刘云忠媳妇看穿她的心思,解下自己的裤腰带,然后又解下王姑娘的裤腰带,拉开她的白裤腰,拍了拍那凸起肚子说:“看,胎动了!但愿生个儿娃子!”
说着给她拉上裤腰子,把自己的腰带给她换上,说:“听说系上第一胎生儿的女人的裤腰带就会生儿,我第一胎就生的是虎子。”
王姑娘感激地说:“真有那么灵么?”
刘云忠媳妇说:“你不信的话……”
王姑娘说:“不是不是,我现担心的是孩子他爹!”
刘云忠媳妇说:“他来了听说给他生了个胖小子才高兴呢!那小什字有个罗汉寺,听说里面菩萨也真灵,不如去烧把香,请菩萨保佑明山平安到来,并生个胖嘟嘟的小子吧!”
到了罗汉寺,这里果然闹热,除了卖香烛纸钱的外的,王姑娘给虎子买了块麦芽糖,又和刘云忠媳妇挑丝线,两人买了香烛到大殿烧了香,祈祷夫君平安。出了寺门,王姑娘忽见金丝猴与一穿绸褂戴瓜皮帽的一同走进街旁“味之溢”酒楼,刘云忠媳妇认得那穿皮褂的,说:“那是知府衙门的叶公子,那人不像其他男人那样说话口水滴哒的,说话还有些分寸,看来城府很深。”
王姑娘说:“那金丝猴怎么会与官府的人一起往来?待我去看看。”
王姑娘进了酒楼,见金丝猴二人已进了包厢,待她贴着板墙听到那公子说:“你把那东西搞到手,这五百两银子就是你的,还有衙门师爷的位子……”
刘云忠媳妇久等不见王姑娘出来,牵着虎子走进酒楼找了个遍,哪见王姑娘和金丝猴、叶公子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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