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空中往下望去,离浮山不远处似是间尼姑庵,这本没有什么稀奇,只那拾级而上的女子却是不同,那般行路的样子,实在不像这般年纪该有,倒像是生无可恋。风华正茂之际,怎生会有求死之心呢,莫不是一心的苦痛?思及此,我拍拍虫召:“你下去些,我看那女子不寻常。”
“主子又忘事了?这便是那日的女子。”
哦?仔细一看,果然是她!看样子她的记忆已经依着我的印记归了韶光居,怕是此时她能想起的都是些苦痛哀愁吧不过这反应有些奇怪,倒像是比之那日更甚,一般来说,即便没有了最美的时日,剩下的悲苦也是客人早已接受了的,又怎会这般痛不欲生呢?说到底,我还让她重返了年华不是。
身边的绿羽有些激动,往我这狠凑一番:“主子,主子,我下去看看?”
“你能看什么?”我抬手拍过去想将他推远了些毕竟我还是很畏寒的,不料拍了个空,力气没使好,竟是直直向下栽去,真是冤家!我闭了闭眼暗骂自己一声,这般伸手又怎么能将他一介仙魄拍了去!
待我旋了个身终于还不算狼狈地停在那女子面前时,身后虫召也化了人形跟上。那女子像是有些感受,抬起头来,那一双眼里空乏得厉害,看见我们突然出现,枯井似的的眼中终是有了些流转:“仙人可是来带我走的?”
我皱了皱眉头高深莫测地看她,不是我要做这般样子,只是幺火总说我不像个正经仙人,到得凡人面前,也该装一装,于是我便这般装着冷冷道:“我不过是间花店的主人,你的阳寿几何,还不归我管。”虽是如此说,然眼角的余光已扫到不远处走来的黑白小子。
那日与她戴上的梨花,已是转黑,我抚了上去,近日种种皆是历历在目。
一个府宅大院的门口,女子静静看着门口立着的男子,那男子已过半百,看起来有些精瘦,此时他正命令着手下人:“各处再去找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属下走后,那男子轻咳了几声,折回身去,只那步并未跨进大门,反倒是向女子藏身的地方看来,惊得她又往那树杈中躲了躲,许是觉得自己眼花,男人复又抬脚,终是进去了。
女子足尖轻轻一点,越过宅子的高墙,跟了上去。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是个会武的。只见那貌美的女子一路尾随男人,去了后院,迎面上来一年轻的妇人,扭着腰肢过来,倚着那男人娇道:“老爷,姐姐走了便是走了罢,做何这般生气,气坏了自己,可叫奴家怎么办呐!您莫要忘记了,还有麟儿在呢。”听到麟儿两个字,尾随的女子狠狠握紧了拳头。
男人拍了拍软在他身上的妇人,又咳了几声:“她到底是你姐姐,你寻个机会,去佛堂拜拜,叫她早日回来。木家的人,即便是死,也该死在木家。”
“老爷宽厚,可您莫要忘了,当年私自与下人苟合的,可也是她!这般肮脏之人,又怎么配称木家人!”那妇人从男人身上离开,声音尖利。
“咳咳咳咳”男人咳得越发地掏心掏肺,身旁的女子终是住了嘴,替他顺着气。男人挥了挥手:“麟儿今日的字,可习完了?”
“麟儿聪明得紧,这会儿已经会默好些诗篇了呢!”
男人点点头:“你先回房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眼见着那女人走远,男人才猛然扶住胸口,大口地喘着气。尾随的女人,我的客人,这才自暗处出来,停在了他身边。
“姒儿?是你吗?”男人止住了喘息,身形有些不稳,看着走近的女人。
女人走上前去,扶住了他,并未答话。男人摇了摇头,伸手抚上她的脸:“你还是,这般美。”
“你不奇怪吗?我现在的样子。”叫姒儿的女人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奇怪?呵奇怪”男人稍稍喘匀了些,倚着墙角,坐了下去,“你还记得我们大婚那日,有道人路过曾与你我说的吗?”
姒儿颦眉:“记得,他说你我殊途,莫要强求。”
“是了我本是不信,一个小小道人,以为自己了不起了,竟说那些诳话,”男人摇摇头,“直到那日,我见你竟与一条蛇言语,那情态,甚是可怖。”
“姒儿自小便懂虫鸟寿名,你分明知道!”
“是是知道我也我也不想在意可是可是你看我们的孩子!他可是个畸形啊我我还该信你吗?”
“你”姒儿眼中不可置信,“你竟是认为我是妖?”
“你不是吗?”男人反问。
忽而那女子竟是气笑出来:“所以你避我如蛇蝎那么而今呢你现在,不怕吗?”
“怕怎么不怕”男人自嘲地笑起来,“可那日不见了你,我更怕你而今这幅样子来见我,可是要离开了?”
女子眼神微闪,却避而不答:“如果我说,那畸胎并非我所生,而是有人陷害呢?”
“谁?谁会害你?”
“也许正是后来你日日宠着的那位呢?”
“不可能的,姒儿!她是你妹妹!”
“妹妹?!既然是我妹妹,那也该是个妖!”
男人似是再次激动,复又咳嗽起来,姒儿立着看他,良久才道:“我回来陪你,可好?”
“不必了,你你去吧你不该不该在这里”男人忽而笑了,“你知道吗?那日让你与下人犯的事,是我安排的。”
“你说什么?”欲扶起他的手停在半空。
空气都瞬间冰冷,只有男人缓缓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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