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杅端坐于木案之前,手中拿着的是北奴特产的短锋狼毫,硬而挺拔,最适宜写小楷,落笔之字皆是苍劲有力,落笔有锋,比中原特产的狐羊等要好上不少,而且价格这算不上贵,二十余两银子足可。
只是一般的士人并不喜用这狼毫笔,只因为太过露锋,不宜用作平日里的书写。
但阴士田穰宜喜欢这露锋狼毫,二郡主陈玑也常用此笔,陈杅便也跟着用了,只是心底里并不太喜欢,狼毫入门下的一笔一划实在太过露锋,因此陈杅更喜欢青州的兔毫,因为相比于锋芒毕露的狼毫兔毫更显得温润些,而今天之所以用上狼毫,则是因为自己面前的师傅喜欢。
手中狼毫短锋轻沾砚中徽墨,笔尖轻动,洒落徽墨点滴重归与砚,不显一丝粘连。
陈新望了眼手中短毫不禁苦笑,数月之前天下士子蜂拥而入各地考场竞显大志
,自己那时还不在意,但现在却是轮到自己了。
手中狼毫提了提,又落下,宣白纸上点滴成字。
手中狼毫轻动,走笔游龙,细看竟是落字成章!似乎之前早有预备,手中动作突然停下,陈杅抬起头望了一眼面前阴士深吸了一口气,师傅不曾说话,难猜其意,自己这次“科举”的结果实在不好猜。
小半个时辰后陈杅轻呼了一口气,将狼毫放到了笔架上,而整张白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陈杅看着自己写下的州制论微微一笑,这算不算是一个张白纸论天下?
看着这一切的田穰宜拿起酒杯将杯中剩余一口喝尽,放下酒杯后伸手拿起写满整齐小楷的白纸轻轻吹干纸上墨迹,然后放到案上借着背后窗口射进来的阳光仔细看着这曾经多次被自己拿着竹鞭痛打的藩王世子用了近一个时辰所写纸上文章。
拿起陈杅用了一个时辰写出的州制论田穰宜看着纸上小楷微微点头,此子虽不从文倒却写得一手好字,一撇一勾里都有骨子棉里裹铁的意味,比那些整天想着风花雪月的书生要好上很多。
看着师傅对自己的字迹微微点头陈杅心中得意,自己这一身柳风颜骨的书法在一年的流亡路上可是可是骗了不知多少土财主的银子,甚至连一郡太守都被自己的“颜卿真迹”给骗过五百两银子。
只是后来不知是谁将这事传得开了,几个州内都知道有个年轻人专贩作假字画便不灵了。
“太武灭春秋十国,以天下设十七州每州郡数不等,而今之刺史虽不如昕朝之州牧但所辖之地极大难免起心....”见陈杅的开篇之语阴士田穰宜微微点头,自己这次只希望他能懂得天下局势便好可没想到陈杅第一段便写了出来。
开头入心,田穰宜继续看了下去,到中段时便开始说藩王势大而拥兵自重,洛安城难安。看到第一段田穰宜心中惊讶陈杅竟然能看的到这个层次上实在不像整日流连花丛之人,不过想来正因陈杅在王朝内恶名盛传才会让洛安城那里放心一点吧?
再细看下去,一生戎马与笔墨共存的阴士田穰宜放下了手中纸张嘴角微翘。
看着自己师傅的样子陈杅松了口气,自己从京城便开始想如何应对自己这个师傅的考题,现在看来还没白费总算让这整天藏在藏华楼不曾见到出去过几次的师傅对自己满意了一次。
阴士田穰宜掂起一旁青瓷酒壶又往杯中倒满临洛贡酒然后拿起酒杯轻饮半口,放下后看着陈杅轻笑道:“北雍你陈家领四州之地,南边那司马沧浪又领南国三州之地,天下十七州两藩王独占七州,剩下辽东王还有辽幽二州,到中山王与东越王还有那淮南王只能领一州之地,如此来虽然天下十七州州州有刺史可洛安城里的司马家仍是坐得不安稳。”
陈杅点了点头,跟着道:“昕朝之亡便是州牧拥兵自重不再听天子之命,而如今玄巽朝一州之首虽改名刺史也不在像古时集一州军政于一身,可权利仍是极大,待到玄巽微衰时恐怕又是一个春秋乱世。”
田穰宜点了点头,拿起桌上陈杅所写的州制论道:“所以,你认为不久之后洛安城会削减刺史权利乃至将各州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三,将十七州增至三十六州?”
陈杅微微点头,解释道:“今日各州之界大多延续至大昕朝,昕朝国盛,石刻燕然,饮马北海,可最后却落得个六胡乱华差点让华夏自此断祀,究其原因除了天子无能外各州州牧佣兵众多不听调令才是罪魁祸首,而若将各州州牧之权利收归天子,再将一州分为二与临近诸州共设一由天子认命的大州牧或总督又怎会让京师被围一年敢解围者寥寥?”说道昕末时局陈杅语气不由加重,昕末之乱可称作千年来从未有过之乱象,几乎将华夏大地打成了大秦帝国统一之前的状态,各地封王州牧在胡人乱华之后多不在听昕朝天子之令,后来昕朝北伐成功又勉强维持了三十余年的一统但很快随着中州之乱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造成了春秋乱世四百年直到三十年前这天下仍还有十一个王朝共存,而北方在这时却已经由各个分散的部落最终凝聚成了一个完整的北奴帝国造成了今日之局面,至此南北对峙由长江换做了长城。
田穰宜听完后点了点头,拿起了桌上的第二杯酒饮下,陈杅低下头默默不语,阴士田穰宜喝酒从来不过两杯。
见陈杅的样子田穰宜淡淡道:“北雍四州是陈凛留给你的你大可放心,但若将来我与陈凛都不在了,那便是你来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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