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荆词推开马车窗户,冲外头道:“这马车晃得很,可否让我骑马?”
王东山骑马在前,回头看了眼探出头的荆词,言简意赅,一口回绝,“不成,太危险。”
“无妨,我骑术很好。”荆词对自己的能力甚有信心。
“路途遥远,请四娘子进去坐好。”王东山不愿多废口舌,督促车马继续前行。
荆词无奈撇嘴,照这么个走法,怎么熬得下去?她又不会逃跑,何必跟押犯人似的……匆忙赶路几日,身子的不适感亦在累积。
途中休息之时,荆词再次提出自个儿骑马。
“杨府家规甚多,大娘子要是知道了,我们都没好果子吃。”王东山躬身,面无表情道:“请四娘子再忍上二十里。”
“王管家就是这个死磕样子,四娘子,还是先喝口水吧。”此行唯一的丫鬟芳年递上水壶。
芳年杨府带来的丫鬟,年纪同荆词相差无几,样貌清秀,做事伶俐,照顾人也颇为周到。
荆词摆手,现在头晕得很,肚子早已翻江倒海,或许同前些天的风寒没好彻底有关。
撑不了几里路,她终于吐了个干净。
“唉——四娘子这般坐不得马车,却风雨兼程,着实苦了您。”芳年一边轻拍着主子的背一边感概,行了那么些日,她还好,皮躁肉厚经得起颠簸,只是这病色尚存的四娘子被虐得跟根打了霜的茄子似的。
荒郊野岭,大风一阵阵刮来,发出嗖嗖的声音,马车快速行进,四周颇为诡异……
芳年把披风盖到正倚着她肩膀的主子身上,荆词现在的身子很脆弱,浑身无力,靠在她身上任意颠簸。芳年咬着唇暗暗担忧,若是这四娘子在路上病了,她是不是得负责啊?她好不容易被提拔上来做一等丫鬟,可不能就这么撤下去,拜托四娘子千万要健健康康到长安……
马车逆风行进,两旁的树叶不停沙沙作响……
“快——再快点——”前头带路的王东山高亢洪亮,在前面大声吼到。
芳年闻声心里那是个苦,快被王东山气哭了,他到底是和四娘子过不去还是和她这新晋一等丫鬟过不去啊。
一行人马又加快了速度。
王东山一路警觉,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四周稍有异动,他都能敏锐地察觉。四周有人,只是不知对方会何时动手。
显然,暗处的人已做好十足的准备……
突然,几个黑衣人翻腾而出,逼向马车。
杨家人灵敏,迅速防守。
对方身手快准狠,幸而杨家人也有些身手,可是几个来回,对方越来越逼近……
“驾——驾——”
车夫狠狠抽了马儿几鞭子,马车急速向前驾去——
马车内晃动得厉害,荆词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摇晃剧烈,和芳年相互抓着。一支箭突然射了进来,嗖地插在车框上,芳华吓得失声尖叫。
马嘶喊着发疯似地跑,仿佛失去了控制……
车内的荆词一把推开车门,发现车夫早已消失无踪,马匹上亦插有一箭,马儿已经失控了。她心里紧了紧,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地爬了出去,试图驭马……
“四娘子——”芳年惊慌得不住大叫。
受伤的马匹压根不受控制——马车愈发松垮,好似要脱落。刺客不知何时已追到跟前,拉弓将马腿一箭射中。
嘶——
马疼痛地大声嘶吼——
随即倒地,车翻——
砰——
荆词狠狠地摔落……
脑中一片混沌……
“伸手——”
一人从前方驭马而来,冲她大喊。
她摔得头晕目眩,浑身麻木,来者声音洪亮,矫健的汗马在她眼中一步一个定格,朝她奔来,隐约觉得来者神采飞扬,她潜意识地使劲全身力气缓缓伸出手……
对方抓住她的手,正欲将她拉上马,不料刺客将剑挥向她,剑偏刺中手腕,剧烈的刺痛使她蓦地松了手,幸而对方稳稳地抓紧了她,硬生生将她甩上马。
“驾——驾——”
混沌的脑袋因着剑伤清醒了几分,荆词侧头看着身后救她之人,五官棱角分明,目若朗星,神色颇紧。
马不停蹄行了片刻,前方出现数些人马……
手腕不停地流血……头昏脑涨,荆词渐渐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
黄昏落日,路边的邸店。
马匹甩着悠悠长尾,几个着装统一的便衣携剑男子分散站着,目光炯炯,精神抖擞。
房内布置得不错,乃上间雅房,整洁干净,桌椅茶水一应俱全。
床榻上躺着一女子,脸色苍白,浑身血迹,气息轻缓。女子浓密的长睫毛微微颤了颤,好一会儿,才渐渐睁开眼睛。朦朦胧胧间,她盯着眼前的陌生地方使劲儿回想……
“你醒了。”
男子端着药碗走来,将近二十岁,尚未弱冠,穿着非富即贵,腰系剔透精致的玉佩,样貌堂堂。
“多谢郎君相救。”
荆词挣扎着坐了起来,强忍着全身疼痛。手腕已经被包扎好,痛感不减,襦裙上血迹斑斑。
男子立刻上前扶她,“在下薛崇简,家母受杨府所托派我带人来接应你。”
坐靠在床榻上的荆词下意识朝他打量,自称薛崇简的男子衣裳上的大片血渍颇为显眼,他身上却无伤口,她遂知是方才救自己的缘故,“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裳。”
“无妨,倒是小娘子的衣裳……在丫鬟到此地之前只能请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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