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走了以后,这幢公寓就益加的冷清了,秋天的晚上,只有唐叔还在天井里蹲一会儿,抽支烟,除此之外,很难再见到其他的人。唐叔嗜赌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他不但光临印第安人的赌场,还找到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地下赌场,输f=/q/=_k>司徒璐一些来扳本,不知不觉地,已经欠下了赌场不少钱l剖宥晕业娜案孀苁侵萌糌栉牛赌博或许是他与生俱来,无穟糁频奶煨浴k曾兴致勃勃地跟我描述过他的风光日子,说是用部队的公款炒股票,赢了几百万,吃香的,喝辣的,谁知道后来买错了期货,一把输了个精光,只好跑路来了美国k对于回避风险的平淡生活是带着不屑的,对于一切理性和道德的规范也充满轻蔑,他常常跟我说,他这一辈子已经值了,吃过山珍簄叮住过总统套房,睡过世界各国的女人,还有一个女人给他生了孩子,留了根,那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哪一天他火头上来了,身家性命全押上,赢了,算是儿子的教育经费,输了,也不过就是赔上二萬=/q/=_k>十年的活头。其实人生就是一场赌博,谁输谁赢,老天知道,咱们不知道,但是一上了赌桌,看了牌,咱们也就知道了。
我想我是永远无法劝服唐叔了,我却是有些佩服他的,或许是因为偏激,鲁莽,为所欲为的他身上有一些我所向往的东西。
这个冬天里,我被派遣到日本出差。公干结束以后,天色早已经黑尽了,夜幕下的东京看起来跟其他的大城市也没有什么不同,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只有路边的小酒馆外面身着和服招徕生意的女子才让人觉出一丝东洋气息。
我有些疲惫,也不胜寒冷,于是在旅店旁的小街上找了一家酒吧闲坐。酒吧里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倒叫这原本应该喧闹扰攘的地方显出些宁静来。
我在酒吧的一角坐了下来,从那里可以看见玻璃墙外暗沉的夜色,零落飘散的雪花和闪烁不定的霓虹,它们让这夜晚看起来多了几分热闹,却也莫名地凭添了冷漠。
一个人的时候,是应该思或是怀念些什么的,可是我要思,或者怀念些什么呢?我已经不像从前那样思念陈嫣了,我们之间种种动人的过往也渐渐平淡起来,或许是遗忘的神灵就要降临了,这让我有些惶恐。她是否也开始遗忘我了呢?不会的,她说过会永远记得我。可是如果有一天,她忘了自己说过这句话,又会怎么样呢?
那或许会是件好事吧,那样的话,我们可以在重逢的时候坦然地四目相投,然后彼此倾诉并倾心相爱,不再分离。
我的怀念,仅止于此。在酒吧的另一个角落,聚集着几个衣着时髦而暴露的女子,浓妆艳抹,妖娆妩媚,只可惜看起来已有些憔悴,不胜风尘。
她们的职业大概是不言而喻了。片刻以后,一个身着黑衣的女人起身走来,跟我旁边的单身男客搭上了讪。她的身形有些眼熟,声音更是似曾相识,我心中讶异,情不自禁地抬眼望去,却只见她的侧影,尚且妆容浓艳,掩住了本来面容。
这个轮廓却是我所熟悉的,震惊让我的目光凝滞,我呆呆地望着她,直到她也发现了我。她对我无礼的凝注报以一个挑逗的微笑,转过身来,在将要开言之前,却蓦然浑身一震,如雕像一般呆在了我的面前。
林菲,是你吗?在彼此片刻的沉默以后,我说。
先生,你认错人了。林菲淡淡地说着,转身就要离去。
我一把抓住了她,林菲,我没有认错,你知道的,我没有认错。
林菲没有说话,她垂下头,用手指轻轻地拂拭了几下眼角,微笑着转过身来,好吧,我是林菲,我也认识你,孟阳,那么你想要做些什么呢?
我林菲的问话让我有些愕然,我想跟你聊聊天。
其实我们不过是相识的陌生人,能有什么好聊的呢?林菲说着,从手袋里取出一支香烟,点燃了,世故地吞吐着烟雾。
她的举动让我备感惊愕,我想起了波多黎各的清晨,那个站在清寒的空气里,白衣飘飘的伊人,想起了红树林,想起了星与海,想起了真诚坦然的微笑,如同给我的誓言。那时的一切早已成了梦幻泡影,但却分外真实,眼前的景象触手可及,却是透出无法言喻的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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