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国女孩子在九十年代末期留学日本时发生的故事。
东京新宿。
约好了在新宿站东口的アルタ见面,林欣直担心找不到,跟駒場的女孩子们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新宿最有名的集地点,好似渋谷的忠犬八公雕像一样。
周末的新宿虽然也是人潮汹涌,但和渋谷的年轻新潮却大不相同。这里更加鱼龙混杂,总带着点野性的狂欢劲。
林欣正东张西望地找アルタ的牌子,背后有人叫:林老师!
是小林。她正笑嘻嘻地站在自己身后。
太好了!我正在找アルタ呢!林欣也很高兴。
小林用手一指对面说那不就是!
林欣定睛一看,可不是!对面一座细高的白色大楼上红、黄、蓝、绿四个巨大的英文字母:alta。
大楼门前的人群里,老老实实地站着明石、大野,两个人都目不斜视地盯着脚下。
于是小林和林欣两人走了过去,小林问:他们其他人呢?明石和大野都摇摇头说:还没来。
星期四的下午,大谷群发了一封电邮,说是为了庆祝林欣考上大学院,大家去新宿的全聚德吃烤鸭。
约的是11:30,现在已经到点了。林欣又开始东张西望地找其他人。而明石和大野还是保持着他们的目不斜视。安妮早就说过:在等人的人群里一眼就能把日本人挑出来,因为他们很少左顾右盼,只是执着地一直等着!
又过了五分钟,大谷气喘吁吁地来了,见了他们四人忙连声道歉。
明石问:还有谁来?
大谷用手帕擦着汗说谢老师和斋藤也来。
说话间,谢婉云袅袅婷婷地来了。
最后来的是斋藤,还带来了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
斋藤也是满头大汗,抱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又一指那男人:这是我的同事村上。他特别喜欢吃烤鸭,一定要跟来!
那村上赶紧向大家鞠躬说:我来晚了,对不起!
于是大谷在前引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全聚德。大谷和服务生说了预订的名字,服务生立刻把他们领到位子上。
大堂的木地板是红的,桌布也是红的。椅子是一色的雕花木椅,很有点明清家具的味道。对着窗子的一整面墙都镶了正方形的小镜子,反映着大堂里的灯火辉煌。
几个日本人都感叹道:真像是到了中国呀!
大家坐定,服务生上了饮料,众人一商量,决定点个整只的烤鸭,再配些小菜和点心。
菜上来了,大家都笑,因为那烤鸭实在小。
还是在北京吃全聚德实惠呀!大谷笑着说。
林老师,你在全聚德吃过烤鸭吗?小林好奇地问林欣。
大家于是都把目光转向林欣,林欣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说实话,别说全聚德,我连烤鸭都没吃过!我们南京人喜欢吃盐水鸭,桂花鸭,板鸭也很有名,不过我不喜欢吃。
众人都说下次一定要去尝尝南京的鸭子,那新来的村上却很惊讶地看着林欣说:你是中国人?!
林欣笑着点点头。小林和大野等都说:她和谢老师--(一指谢婉云)--都是中国人!是我们的老师呢!
大谷忙说:谢老师是在日本出生的,对吧?
谢婉云严肃地看着众人说:对,我是日本人。我妈妈是台湾人。
谢老师真是了不起!日文和中文都那么好!斋藤很佩服地点着头说。
林欣听张老师说过,谢婉云正在慶応大学读文学博士班,就问:谢老师,你的博士论文课题是什么?
是蒋光慈。谢婉云没了刚才的严肃劲,娇声婉转地说。
蒋光慈是谁呀?林欣自认也是个爱好文学的,这蒋光慈还真没听说过。
她好奇地问:蒋光慈写过什么作品呢?
谢婉云还是那样娇滴滴地说:他是左翼作家。很年轻就死了,写的不多。你没读过他的作品吧。
林欣脸红了,摇摇头。
那我就是说了,你也不知道。谢婉云微笑着说。
明石说:中国作家里我就知道鲁迅。
小林很快地接口道:老舍也很有名!
斋藤夸张地凑过去盯着小林的脸赞叹道:看不出小林除了王菲,还知道老舍呢!
小林作势去敲斋藤的头。
谢婉云慢悠悠地说:老舍写的都是老北京的事。他用的好多词都是北京的方言,我都看不懂!她又看着林欣补了一句:林老师,你大概也看不懂吧。
林欣微笑着点头。
久未开口的村上,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黄牙。这在日本人里很少见,他们的牙齿一般都保养得雪白。
那村上说:说起北京,我有个故事讲!
大家都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故事?
他意味深长地睃了林欣一眼,就偏开目光开始讲他的故事:我去年去北京出差。办完了公事就在街上闲逛。走到一条小街里----
大谷在一边插嘴道:是胡同吧。
什么胡同?村上诧异地问。
就是很古老的ろじ(路地)。北京人过去都住在胡同里。大谷很得意地解释道,末了又看了眼林欣说:对吧,林老师。
林欣点点头说:我们南京叫巷子,上海叫弄堂。
大野点着头说:真长学问!(勉強になった)
被岔开话的村上有点不耐烦,提高了点声音说(とにかく)不管它是什么吧,那天我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个人在前面走。我就想,他要去哪里呢?于是我就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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