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不搭后语。
阮舒听得颇为莫名。
但听他紧接着说:“你被隋润东下药之后,是不是也这样难受?或者,比我更难受……?”
阮舒愣住。
傅令元重新半睁开眼:“你被送去医院打针之前,是不是洗冷水澡了?褚翘去探视你的时候,说你的感冒很严重,声音都变了。”
阮舒瞳仁乌漆漆地与他对视,不动弹,不回应。只觉得,有某种潮湿的东西,从心底深处缓缓地往上蔓延。
“很害怕是不是?”傅令元五指交错着扣紧她的五指,黑醇醇的眼睛里,流转着叫人一时探究不完整的复杂情绪,悉数聚集在他的目光里。
而他的目光此时此刻只笼罩在她一人身上,完完全全地将她包裹:“开枪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害怕?”
阮舒凝注着他的眼,还是没说话。心底深处那往上蔓延的潮意已涌至眸底。
她死死地抿住唇。
傅令元捉起她的手,放到他的心口:“很抱歉,我连感同身受都没法为你做到……”
从她的角度,他眼帘低低的,颓然苦涩得让人的心尖也跟着情不自禁地颤动。
然,更令阮舒颤动的是,他话里的意思。
感同身受……
“是不是也很难受”……
“是不是洗冷水澡了”……
“是不是特别害怕”……
“……”
她在监控画面上所看到的他遭遇的一切……
他,是在,试图,感同身受……?
阮舒定定地,浑身难受,心口仿佛被扼住了,喉咙仿佛也被哽住了。
傅令元则已然从颓然苦涩中拉回,失笑:“抱歉和对不起说多了,都让你感觉廉价了。目前能想到的,好像就是答应你的条件。”
“黄金荣,我会尽全力帮你护住他在医院里的安全的。”
四目相对,交视着。
阮舒平静地点头,公事公办地说:“谢谢。码头的合同,我回去就批。”
傅令元黑眸深敛,未加回应。
他的头还是湿的,低低地压着,没有平日精神。
他本身的体温,加上室内暖气的温度,和他身上所盖的厚实被子,令他的汗流得越来越多,颊边汗津津的。
“我去帮你拧毛巾擦一擦。”阮舒如实道。
傅令元略略颔,便疲累地暂且闭阖了双眸。
阮舒眸光轻轻闪动,起身,走进洗手间。
双手按在洗手台面上,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静默地注视,半晌不动。
…………
其实除了热一点,口干舌燥一点,傅令元并没有感到极大地不是。
噢,还有,就是思绪稍微有些不受控制地浮浮沉沉。
浮浮沉沉间,回旋在他脑子里的,全是同一个女人。
她身材高挑,她皮肤白皙,她裙摆下的双腿修长,她的胸在女高中生之中是育得比较好的。
她每每骤然回头看的一瞬间,束在脑后的乌黑的长和她的校服裙摆一样,旋开再乍拢。
斜进教室的夕阳余晖笼罩在她额头前的绒时,金灿灿的,虚出幻影。
她的一双凤眸乌漆漆的,大多数时候都像冬日的夜,平静极了,漠然极了,疏离极了。
可偶尔狭起来时,也会露出狐狸般的狡黠。
她会不爽他的飞扬跋扈,在撞见他在巷子里和人刚打完架后,叫唤她“三哥”,故意调侃他(第o19章)。
下一瞬,她便在他强行嘴对嘴的渡烟时,缤纷出错愕、惊异、讶然,并且羞耻,等等无数表情。
可十年后的再遇,她的那双瞳仁乌乌的眼,仿若冬日的夜永远停留,甚至积满厚厚的雪。
他一度努力地铲平,却又不小心弄丢她……
…………
她在帮他擦汗。
傅令元感觉得到。
唇角噙笑,他任由她摆弄他。
他的两只手臂被分别抬起,往两边舒展开。
然后……被固定住……?
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本能的敏感令他睁开眼。
即刻,他对视上她漆黑澄澈的凤眸。
近在咫尺。
她爬上床。
傅令元怔忡:“阮阮……”
“嘘……”
阮舒食指竖于唇前,继续讲他的剩余一只手在床头用布条绑好。
转回眸来,她静静地看着他:“三哥……”
很久很久很久没有听她这么唤他了,傅令元浑身一震,血液禁不住沸腾。
他深深地凝注她,怎么都看不够似的,目光虔诚而干净。
但很快,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因为她用布条蒙住了他的眼睛。
“阮阮,你……”傅令元再怔忡。
视觉的暂时缺失,令他的其余感官更加清晰。
她拨开他的浴袍。
她趴在他的胸膛。
她靠得他极近极近。
他们气息交缠。
她在他的耳边轻缓地气吐幽兰:“第一次,你占了我的便宜,今天,同样的方式,你必须还回来。”
傅令元笑了,笑音令他的胸腔轻轻震颤。
她的手指在轻抚他面庞的每一寸,就像他仔仔细细地亲吻她时那般,一点点地,全部记住。
“还有,”她红唇再启,曼声道,“也算作这次交易的一部分。你说的,光抱一抱,光亲一亲,并不够。”
傅令元登时被泼了一盆冷水——那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
然,阮舒没有给他讲话的机会,用她自己的嘴,堵住了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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