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都像昨天这样笑就好。”第二天,骋伟送她回医院,突然说。
“一个人过得很苦,是不是?”这句话放在他心里已经很久,碍于她的自尊,他一拖再拖,始终没问。
如果两人关系不深,冒昧相问,会被她误会为另类的冷嘲热讽,得不偿失。
他不敢确定他和她之间是否达到交流这样信息的友谊等级。他不想破坏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和谐。
她瞬时一愣,盯着他,揣测他的用意。
“自从妈妈离开后,我从来没有像那样开心过。算不算苦?”她轻声回答。
他紧握方向盘的双手,轻微一颤。
他问了,她答了,这结果……不像他要的结果,他要什么?似乎自己也不清不白。
“对不起,今天是初一,不该问这话。”他盯着前方。
“没关系,如果我也有外公外婆就好了。”她笑道。昨天快乐是她捡来的,昙花一现,回到医院,又回到原点。
内心像被巨手拧成粉团,揉搓,纠结万分。她的天伦之乐在哪里?她那个字典上称做亲生父亲的人在哪里?
“我回去就跟他们说,你想做他们的孙女,他们肯定开心得不知东南西北。”他朗朗大笑,“他们只有三个孙子,就缺个把孙女。”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她突然兴致狂涌,大喊停车。
小车嘎的一声刹住,停在路边。
“有事?”骋伟回头。她坐在后面,说副驾系安全带不方便。
她一本正经地对他郑重承诺,如果他外公外婆愿意认她为孙女,她会好好谢谢他。说完,热切地注视他,待他回复。
他愕然,她急切地叫停他,竟然只为这一件事。
“就这事需要停车吗?”他讥讽。
“我怕你听后,情绪激动,不安全。”她懦懦开口。
“我激动?”我激动才怪呢?骋伟想说的是这句话。开个玩笑,她也较真。
这女孩……奇怪,脑袋里像注射了凝胶一样不能转弯。
外公外婆其实有两个孙女,她们都十分孝顺两老,再加一个两老也不嫌多。
只是他不想……这样的话,他的外婆就变成了她的外婆,很怪异。
“那么麻烦,干脆你嫁给我,他们不就是你的外公外婆了。”他望着她兴冲冲的苹果脸,忍不住打趣。
“……那就算了。”她翻脸似翻书,闪亮的黑眸眨眼间暗淡失色,“就当我没有说。”
他嘴角抽了抽,斜眼睨她。女孩如霜打的花朵,焉头耷脑,玩弄手机。一丝不忍浮上眸光。
他十八岁出国,二十五岁回国,孤身一人在国外闯荡七年,感受过茫茫人海举目无亲的孤独,才知道家庭的温暖。
她,能够在亲人离她而去的瞬间痛苦中挺过,并不能表明她在以后漫漫人生旅途中不再孤独和迷茫,不再伤痛。相反,触景生情更能吞噬一个人的心智。
渴望普通家庭的天伦之乐,可能想得太久太狠太累,才皮厚到企图把别人的亲人变成自己的亲人吧?
骋伟是外公外婆带大,三个孙子之中,他们最疼他。他提议让他们认她,他们一定不会逆他意图。
但她将来要嫁人,他不想一个陌生的男人跟他外公外婆身后亲热地喊他们。骋伟想想都恶心。
不能草率地决定这件事,好事多磨,冷处理一段时间,将更好地整理大家的心绪。
他转头注视她,犹豫不决。
“看,看什么?我没事,开车吧。”她却笑了,笑容像阳光一般明媚,雾霾荡然无存。
“你今天是一时冲动,等一段时间,如果你还有这个念头,我会向外公外婆建议。”骋伟说。
他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在亲情方面,严格地归属,算得上一个很自私的人。知晓父亲在母亲健在的时候,就跟别的女人有染,十几年都不愿给父亲一个好脸色,至到他患重病,态度才稍稍缓和。主动跟心桐说这话,已经超越他以前的底线。
“我说话,他们二老能听进去九成。所以,以后只要讨好了我,什么事情都不是事情。”
他把手闸和挂档归位,车子慢慢向前移动。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看着办。”心桐黑瞳闪动,主意已定。
骋伟开车,眼尾扫她一下,她正抿嘴mī_mī笑,像挖到一座硕大的金矿。
护士值班一夜两班,称大小夜班。小夜班,下午五时至晚上十二时。大夜班,深夜十二时至次日上午八时。护士班次相对固定,如心桐科室七个护士,顺序三天日班,先小后大,休假两天,周而复始。
大年初五,心桐轮休,回家过年的同事纷纷返回,她不用替任何人代班,闲在家里。
这天,她起得很早,在厨房里把昨天晚上的剩饭剩菜和在一起炒热填饱肚子,提包出门才七时三十分。
她小跑地赶到平时人气最足的米粑店,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心中一喜,这家店开张了,刚才在路上她还担心着呢。
米粑店位于繁华街道,店面很小,装璜半新,很干净,听说这家店的米粑味道正宗,她买过几次,尝过之后,的确不错。
买好米粑,她打电话询问林英,上次她带给她吃的山芋角,哪里有卖?
那山芋角称角似乎不恰当,准确地称呼应该是山芋薄片。四方形,大小如一块四方豆腐干。薄如蝉翼,不甜不淡,清脆可口。
“那是我妈妈自己做的。”林英说。
“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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